荣华记

妙妙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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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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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玫居然要向她讨教琴艺?苏妙真头皮发麻地转过身,悄悄往纱幔看去,里头的殷氏与林氏等女眷正出声附和着,都对陈玫说苏妙真本就是个才貌兼备的。而白纱后头隐隐有人从碧纱橱走进敞厅,似抱个长物出来,递给了陈玫。

苏妙真脑子一转,记起碧纱橱里的紫檀梅花短塌上可不就陈设了把焦尾古琴。登时跺足大恨,心中把为了附庸风雅而处处拿名士款儿的宁祯扬骂了千遍万遍。

因她听见陈玫拨弄琴弦试了试音色,更赞了一声“好琴”,苏妙真就越发慌张,低着脑袋蜷着身体,赶紧就从船尾往西,绕到船舱的另一面。她想从雁齿扶梯下到底层去。然而刚下两阶,忽地记起自己今儿本是要在各府夫人跟前出出风头的,怎能还没上阵,就先当了逃兵?

苏妙真扭头瞅着西边不远处的水纹流云雕梅花落地罩敞厅,听着厅内传来的断续琴声,犹豫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心道:且不说现在就是下了船,自己也无处可去。陈玫就算要讨教,也没有让她当场弹奏的道理。她只要把女夫子讲过的那些乐理知识在众人前背来,再去给文婉玉使点眼色,也就能蒙混过去。

苏妙真立定主意,恰逢吴王府的婢女们捧了食盒上船。再看日头,见不知不觉间已然将近午时,而筵席一开,那她就更不用亲手抚琴弹什么高山流水了!

苏妙真心境稍安,吸一口气,理理鬓发,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上船,向厅内走去……

赵越北负手站立,眼见那女子的纤秾身影消失在白纱里,微微皱眉,琢磨着那女子究竟在为何事为难——以至于先在原地乱转半晌,又藏头藏尾地要躲下船去,却是个心虚至极的模样——但听得拂风带来的隐隐琴声和女眷们的说笑品评声,他渐渐有几分了然:

听盼藕说,她虽饱读史书学问深厚,但于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这几样才艺上,却都不太拿得出手。而当年妙峰山进香那夜和镜湖边的那个下午,他也是见过她因作诗行令而犯难的样子,和方才情状倒分毫不差——

一样心虚气短,一样的落荒而逃。赵越北忍不住摇头一笑,瞅着手中瓷青杯盏,暗想道:如此看来,多半是对面画船的女眷们聚在一起品评抚琴,让她听了发憷,这才在外头耗了许久。

赵越北转身欲要回厅,却和表兄陈宣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眉头一皱。陈宣简练而缓慢道:“鹰飞,方才那女子,是景明的正妻?”

赵越北摸不清他是和何意,但想起陈玫,便摇头道:“背影而已,如何认得出来?”陈宣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徐徐踱步道:“听说顾苏氏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容貌、身段、、举止和气韵都是一流中的一流,方才那女子身影纤娆有致,想来就是顾苏氏。”

赵越北见他语气虽不涉狎,言辞却有不妥,就直截了当地挪开话题,提起了苏扬两地这段时日所生的大事,二人边走边聊,一同进到厅内。

苏州府的地方官员在见过宁祯扬后,都被引领到另一艘船上,故而这艘画船里,只是他们年纪相仿的五人而已。苏问弦和顾长清的棋局已然过半,赵越北走过去一看,见得黑子凌厉,白子稳固,仍是个相持之状。便笑着劝他二人几句,让顾长清和苏问弦另寻时机再下,不要耽误了赏看抢标竞渡的乐事。顾长清苏问弦从善如流,当即就让人封了棋盘,下船送到钞关官署去。

不一时,茶水又摆添了两回。宁祯扬双手一拍,让人将厅正中的八仙桌撤了去,换上花梨木海棠映月长案几和江水云纹红木圈椅各五张来。

宁祯扬身为主人,自然踞中。苏问弦赵越北居左,顾长清陈宣居右,四人对坐。婢女婆子们送上流水似的佳肴鲜果,数不尽的山珍海味,称得上是屏开孔雀,筵隐芙蓉,厅前叫来秀丽清音低吟浅唱,席间又招来妩媚戏妓劝酒作陪。

这七八个红戏美妓一进门,眼见得厅内五人各有各的英俊潇洒,华贵不凡之处,哪里能不芳心乱跳,都上前花枝摇飒地磕了五个头,殷勤地执壶斟酒,一一奉敬,互相使了眼色后,就欲要各自归座。然而没等她们落座,却见右一处的男子抬了抬手,屏退了上前伺候的巧月。

正中的宁祯扬见得此状,指了一人,淡淡道:“云香,你去伺候顾主事。”

云香乃是这八个女妓红戏中最貌美的,且因是闸南李老鸨一手带大的,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腹中也学了上千套时兴曲,素来被苏州城的浮浪子弟捧着护着,故而举止行动间也多几分从容自信。听了这话,便不慌不忙地款提湘裙,不紧不慢地轻移莲步,要坐到这身着靛青增城葛实地纱袍的顾主事身上。

然而还没靠近案几,却见顾长清放下酒盅,虽微笑着,语气却坚定不容反驳,他道:“祯扬,心意兄弟领了,但我这儿的确不用人陪。”

宁祯扬吃了美人送到嘴边的一盏雄黄酒,没甚表情问道:“怎么,嫌弃她生得不够好?”

云香听他二人这两句话,脸面当即就挂不住了。她瞥眼一瞧,见得其他姐妹都已然坐定伺候起来,斟酒的斟酒,夹菜的夹菜,捶背的捶背,立时粉面微红,咬唇下跪,也不管顾长清出声拒绝,蹭到顾长清身边,乜着媚眼,抓了顾长清的衣袖撒娇道:

“顾主事可不能太偏心,和我一个妈妈的雨柳,顾主事都能赎了身去好生怜爱着,如何却不肯让奴伺候一二?却不是奴自视过高,奴在南闸行院里头,虽不是数一数二,却也强的过雨柳了!”话音刚落,云香只觉厅内众人的目光同时移转了过来。

赵越北正拿着镶金牙著,出神地夹着瓷碟儿里的红樱桃,连身边粉头的劝酒声都没听见,忽听这话,当即诧异抬脸,瞥向顾长清,拧起剑眉,下意识地欲要发问,却和对坐的陈宣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和陈宣是姑表兄弟,两人相熟已久,如何看不出陈宣正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他,当下收敛神色,顺势转头,接过身旁粉头高擎递送来的琥珀盅,喝了一盏。但用余光瞥向一旁的苏问弦,等他发话。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苏问弦面上不但毫无怒色,反兴味地眯起眼来,慢条斯理问道:“景明,你给人赎身一事,真真可知道?”

语气里也没有怪罪质问的意思……赵越北更加疑惑,皱眉看向苏问弦。

他可是明白苏问弦有多疼爱娇宠那女子,否则他和爹娘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当初他与那女子退婚后,明里暗里吃了苏问弦不少苦头,若非赵苏两家仍是结成了姻亲,他与苏问弦成了郎舅关系,即便还有慕家做共同的敌人,他和苏问弦也不会有几句话可说。

而那女子还是个不爱争宠的性儿。人虽聪慧伶俐,到底心肠太软,又有几分懒怠散漫,并无行院红姐儿的心机手段。眼下她更尚未生子,顾长清若要纳妾,她待如何是好?苏问弦就没替她想过?

赵越北搁下筷子,沉吟想道:而本朝律令,文官无子,需到三十五岁后方可纳妾。虽说眼下已成一纸空文,但——赵越北正欲开口,却听得宁祯扬重重合上竹丝蜀扇,哼了一声:“怎么,你这是开了窍,准备抬人进后院了?”

宁祯扬掀开茶盅盖儿,吃了两口,眼皮也不抬地淡淡问道:“雨柳是谁?”

“我从未想过抬人进府。”是顾长清斩钉截铁的回答。厅内众人不由得同时一愣。

随即顾长清失笑道:“祯扬,雨柳就是柳腰,你竟不知?妙真没告诉世子妃是她让我赎了柳腰出来?”顾长清思索须臾,摇头一叹,道:“有时她心思太细腻了。”

他这话一出,厅内众人都听得又是惊诧无比,又是一头雾水。

然而苏问弦是知道柳腰其人的,更深知苏妙真的性子,当下就第一个想通这里面的关节。明白多是苏妙真怜惜上了那柳腰,就让顾长清去赎人出来。她又一向考虑得周全,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柳腰的底细,以至于瞧不起对方。这才谁都没提,连对她那个文家姐妹都守口如瓶。

苏问弦不觉有些遗憾。年前他借着缉匪假公济私来见她时,看出她对顾长清不肯将那三个金陵女子收房一事颇生好感。后来二月底苏妙真去扬州,他又从她那儿套出话来,得知她看不惯后宅里三妻四妾是是非非,更不会喜欢妻妾成群的男人。

顾长清在这一点上,倒是合了她的要求。苏问弦缓缓将杯中菖蒲酒饮尽。

可真真她对恋慕顾长清的女子毫无芥蒂,甚至能施以援手,除了有她这人本来就心善的缘故,自然也有她对顾长清毫不动情的原因在。

苏问弦微微一笑。他推开扭身凑上的行院美人,朝顾长清举杯示意。不动声色道:“真真不是心胸狭窄的妒妇,你无须太过避忌。只要把握好分寸,她不会恼你。”

宁祯扬目光微动。赵越北夹起樱桃,他的余光看见顾长清也举杯回敬,道:“她心思藏得深,却也未必。”顿了顿,他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地道:“我也不愿让她有恼我的机会。”

这话一出,厅里的人都微微变色。顾长清毫不动容将粉面羞红的云香遣退,又不动如松地自斟自饮了两杯,看在众人眼中,更是各有所思。

宁祯扬冷笑一声,道:“景明,你这也称得上夫纲不振了。”沉沉一笑,又道:“不过一介无知妇人耳——还由得她来做男人的主了?”

因听出宁祯扬语气里的讥讽不满,赵越北不由得侧目。他虽知宁祯扬素来不待见那女子,但也没想到当着苏问弦,宁祯扬居然也将这种不喜表露无遗。他目光一转,再度落到苏问弦面上,苏问弦果然微微沉脸,但只是夹起了身前案碟里的猪油夹沙粽,正慢慢吃着,一语不发,似并不想要替她辩白几句。

赵越北双眉微微一皱,欲要说话,却听顾长清道:“恪然,你对她太过偏见,妙真与一般女子,乃至男子都大为不同。”赵越北目光一扫,见顾长清虽面上带笑,但语音明显加重,听起来对宁祯扬的话颇有几分不满。赵越北低头凝目,看向碟中鲜红樱桃,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琴筝琵琶之声虽仍绕梁不绝,但厅内却因他二人的话而气氛凝滞了来。

男客船上气氛不佳,女客那边倒还称得上其乐融融。

苏妙真先是煞有介事地用女夫子所教乐理和前世知识唬住了众女,又借口她抚琴前必沐浴焚香,而避开了露丑的可能。同时不住地给文婉玉使眼色,文婉玉哪能不知,当即捧了她几句,只说苏妙真于琴技一道上深有造诣,但为着尊重风雅,轻易不在外面弹奏。

世子妃一发话,厅内人哪里还有质疑的,都捧着苏妙真说了不少好听话,苏妙真自然得意至极,更暗暗寻思着找机会还是得把琴艺练上一练,方不负自己吹的这通牛皮。随即文婉玉便让开宴。吃不一会儿,林氏推了卫照玉和卫若琼上前给苏妙真等诰命敬酒。

苏妙真要来盏茶代了过去。林氏和卫府都有求于她,也并不苦劝。但卫照玉卫若琼二人退下后,陈玫却笑嘻嘻地举杯上来:“嫂嫂怎么说也得喝上离娘敬的这一杯——前儿长清哥哥都受了,嫂嫂一定会我脸面的吧。”

苏妙真一听后半句,微微皱眉,但端详了陈玫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破绽,就道:“并非我不给妹妹面子,实在我酒量极浅。”陈玫睁大眼睛,再三劝了两句。苏妙真推辞笑道:“真的,我哪怕只喝上一杯都会犯晕,万一在这儿发酒疯了,可如何是好。”

陈玫遗憾叹气,怏怏欲要退下,转眼又一拍脑门,笑着给苏妙真斟了盏茶,亲自捧来,看着苏妙真吃了,这才作罢,退到林氏身边坐了。

不一时,又有人来报,说苏州城里来观渡的几十家富户士绅女眷想要上船,来拜见文婉玉及各府诰命。

若在往时,苏妙真第一个不乐意应付陌生人,但她嫌今日端午画船上来的女眷少,不够她出风头的,又瞧着文婉玉精神头很好,就鼓动着文婉玉把在外恭候的女眷们请了来。文婉玉也乐得凑热闹,就传内侍丫鬟将那些妇人引上船来。

文婉玉苏妙真两人都是深居简出的。苏妙真因居城外钞关官署,更极少见苏州城里的女眷们,是以吴郡乡绅富户虽听闻顾主事之妻生得绝美,却没人见过。

故而当这些这些富商士绅的女眷们乍一瞧见这顾主事之妻,都是情不自禁地面露惊艳震撼之色,有见世面少的,甚至目瞪口呆到几乎口不能言的地步,还有人临告退时仍悄然打量她的衣着服饰,暗暗记下。

林氏在一旁瞧了,又觉好笑又觉可叹。瞥一眼端坐文婉玉身旁的苏妙真,她与先前数次所见的素面朝天不同,今日薄施了脂粉,越发显得她乌发红唇,风流媚致,艳美难描。

林氏看着苏妙真伸手揭了茶盅,略呷了一口,举手投足间也尽是脱俗嫣然的仪态。不由暗暗叹气,放下筷子。但觉听来的风言风语有几分可信。暗忖:想来赵越北一直没再议亲,的确仍是惦念着这个绝色美人儿了。那顾主事可也着实艳福无边。

苏妙真不知林氏正瞅着她乱猜测,应付完前来求见的士绅富户女眷们后,她又累又饿,恨不能躺下让人喂饭,但一听得隔壁画船上传来了丝竹弹唱之声,也没了胃口——隔壁船上定然去了不少戏子名妓。心想这不用说,自然又是宁祯扬在尽东道主之谊。

苏妙真腹诽片刻。突见文婉玉手腕一抖,一碗血燕就被她撒到身上的正红如意百子千孙纹马面裙上。文婉玉笑着起身离席,说要更衣,朝苏妙真道:“妙真,得劳你过来搭把手。”

苏妙真忙得搀了文婉玉进到碧纱橱。环儿放下帷幔,挡去碧纱橱与敞厅的过道,佩儿开了衣箱取出一套玉色妆花纱衫子与石榴红五瑞花草纹百褶裙,服侍着文婉玉换上。

文婉玉出神须臾,忽地开口吩咐道:“让人送水上来,我洗把脸。”环儿佩儿忙又取出脂粉奁,并喊人下船去拿水。不一时,另有两个小丫鬟端了盆水送进,欲要跪下,文婉玉挥了挥手,直接打发她们出去。

苏妙真小心地用帕子护严文婉玉的玉镯戒指,正瞅着文婉玉擦脸,文婉玉扭头看她,叹口气道:“方才你和何百万的娘子说话时,我冷眼瞧见,陈玫一直在打量你。前儿晚上,陈宣带这姑娘来王府谒见时,我和她也略说了几句话,得知她自幼父母双亡,算是在陈芍身边长大——那陈芍,不是和顾主事有过婚约么?”

“而这陈玫,我直觉着总有几分不对劲,看着天真可爱,内里的心眼却未必少,只是面上让人挑不出她毛病——她今天对顾主事的称呼,可着实亲热的紧……”文婉玉突地住了口。

苏妙真心里咯噔一下。文婉玉和她姐姐苏妙娣有几分相似,都是性情温柔大方,但内有城府的女子。所不同的也就是文婉玉更清高心软,也更无欲无求。

文婉玉虽然拢不到宁祯扬的心,但在后宅上能耐可也一点儿不少,否则宁祯扬不会如此尊重这个正妻。是以文婉玉既如此说,多半是确乎出了些端倪。

原来真不是她的错觉么。苏妙真有点心乱,拧着帕子也不知该如何说话。

见苏妙真久不吱声。文婉玉就有些恨铁不成钢,戳了戳苏妙真的脑门,低声道:“可别告诉我你半点没看出来。”苏妙真抬起眼,道:“我是觉出来了点儿,但又疑心是自己多疑,可你都这么说了,那显然是有几分意思了。”

因听文婉玉问了句“那你打算如何办”,苏妙真下意识答道:“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

却听文婉玉嗤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一个平江伯府的庶女,真要进了顾家,你觉得能是个普普通通、安安分分的妾室?”

顿了顿,文婉玉冷笑一声,道:“陈宣来苏州,借的是拜寿的名义,可他和这卫指挥使府却没有任何血亲关系,若说不是别有所图,谁能信?更何况,他本也不需带一个堂妹出行。虽说陈玫好歹也是勋贵出身的姑娘,似是不能做妾——”

“但别忘了,一来她不过是庶子所生的庶女,据说生母还是个乐户,二来她父母皆亡,好一点的门户哪肯娶她做正妻?三来平江伯府也已没落不少,未必讲究……陈宣就是将这个妹子送进顾家做妾,别人又能说什么,甚至还会觉得这是平江伯府重信守诺——宁可填个姑娘到顾府做妾,也要完成父辈之间定下的姻亲。”

苏妙真沉默。当年她在棋盘街大火见过陈宣一面,知道陈宣能屈能伸,而后来又听苏问弦提过几句,晓得此人为光复平江伯府祖上的荣耀,甚是不择手段。若他打定主意要塞个庶妹进顾家,可不好应付。更别说陈玫未必不愿——顾长清本是个惹人倾慕的绅士君子,苏妙真就算在前世,也几乎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人。

苏妙真越想越头疼,只轻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陈宣不一定就是做的这个打算——再说,就算平江伯府真愿意嫁,夫君也未必想娶啊,陈玫虽生得好,但夫君他可半点不好色。”

说着说着,苏妙真也有几分不确定。顾长清是不重色,可这人念旧情,万一为着陈芍,他——

苏妙真忙得摇头,把这想法甩了出去。

文婉玉不知她心虚,听得苏妙真的后半句,点个头赞同地说了几句。环儿佩儿见她二人悄悄说完秘事,就从墙角转身上前,伺候着文婉玉擦脸换衣。苏妙真正给文婉玉戴璎珞领约,忽听一阵鞭炮锣鼓响声,外厅里的夫人姑娘们嗡嗡的说话声大了起来。

二人走出,还没出声问过,陈玫极为识眼色地上前解释,笑道:“是午时将到,水台戏再有一轮,就要争渡抢标了,说要来回比六圈,然后抢标呢。”

苏妙真一听,立时来了精神。文婉玉也忙吩咐婢女将纱幔全部揭开挂起,留出空旷视野。

两刻的时辰,只见得远远的河面上划来九条雕甍朱槛的龙船,其实看不太清,如小点一般。只听得呼喝声震天破地,你争我抢,互不相让。

苏妙真眼瞅着那九条龙舟越来越近,这才发现龙舟都高过一丈,扎着五彩绸缎,又制了伞盖旌旗装饰,船末龙尾高高翘起,每艘船上约有三十六人,乌压压地挤在一起划桨,奋力争渡。

苏妙真看得目不转睛时,突地。王府一内侍蹬蹬地上船进厅来,给诸位诰命女眷唱喏行礼后,抹着汗对众人道:“回世子妃娘娘,世子爷让人送标来了,若有哪位奶奶或小姐想要放标下河,这会儿就能下去。别家的船都被驱逐到半里以外了,不会有闲杂人等窥得夫人姑娘们的容貌。”

文婉玉笑着点头,转头问众人里有无人想要下去放标。卫若琼头一个应声,陈玫也忙说乐意,殷氏林氏两个年轻些也愿要去。

苏妙真因和文婉玉说了几句话,耽误片刻,正也要拿眼纱,去到一层甲板。却见得在厅外等候的那内侍进来,在她和文婉玉跟前打了个千儿,低声道:“顾夫人,顾大人请您到隔壁画船上去见见几位大人。”

苏妙真闻言一惊,抓紧眼纱,瞥了眼已有酒意正聚在一起说话的张氏等人,倾身奇道:“让我过去见夫君他们?这怕不成体统吧,你莫不是听错了。”

内侍面上也有几分疑惑,挠了挠后脑勺,道:“小的没听错,的确是顾大人亲口说的。”因见文婉玉和苏妙真互看一眼,露出疑惑神色,内侍忙补充道:“当时是陈大人在说——他和赵大人一个在金陵,一个在宣府,都没能喝到顾大人的喜酒,不当斗胆,想请新嫂子出来拜见一番,才足见与顾大人的亲厚之情——顾大人就答应了。”

苏妙真一听顾长清是被陈宣所劝,立时皱眉,摇摇扇子,方硬邦邦道:“你去回复,就说我吃了酒正心里难受,不能去拜见陈大人和赵大人,改日再说。”

这内侍犹豫片刻,待要转身离开复命,却被文婉玉叫了住:“等等——”苏妙真听得文婉玉附耳轻声道:“顾主事既然提了,你就别落他脸面。”

苏妙真不免委屈,待要反驳说她自己也要面子,却听文婉玉道:“陈宣究竟是不是想要把他妹妹送到顾家,你大可趁机提两句,再观察观察,别落了被动。再者陈宣与顾主事以前也甚为相厚,论道理你也该去拜见一番。且苏运同也在,你就是去了,也称不上失体统不尊重——”

文婉玉似笑非笑地将苏妙真上下打量一眼,极低声道:“你今儿打扮得如此出挑,不就是想给顾主事长脸么?合该让赵越北瞧瞧他失了个怎样的璞玉。”

苏妙真失笑。文婉玉又悠悠引诱道:“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得让陈宣明白明白,顾主事已然有了绝色的正妻,寻常的庸脂俗粉,可别妄想抢了顾主事的心……。”

因有女眷要来,厅内重新布置过,赵越北和顾长清互换了位置,与陈宣坐到一起。王府下人在敞厅间横垂下一挂翡翠疏帘,将西北隔开两边。西面帘外,铺下红毡绣毯,作为拜见之用。西面帘内,也是顾长清与苏问弦间,设下一席新酒,是预备给来的女眷的。

赵越北看见苏问弦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端午香囊,似半分也不在乎那女子过来抛头露面的事,更也没想起陈宣曾在棋盘街大火中见过那女子一事,不由心生奇异。

他目光一移,顾长清则若有所思地抚弄着一墨绿绫回纹锦销金方胜汗巾,亦有几分出神。而宁祯扬则正面无表情地吩咐着两名婢女,让她们在西面帘前好生伺候听命。

赵越北看向身旁正喝着绍兴酒的陈宣,犹豫片刻,低声道:“苏——顾夫人与你我曾有一面之缘,马上你若见了她,还得当初次会面才是,别让顾长清起疑心。”

见陈宣皱眉沉思,赵越北叹口气,欲要明说,却忽听得厅外传来了簌簌之声,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两个导引前行的婢女内侍先跨进厅来,随即是那数年未见的女子款款而入。

赵越北这才看清,她穿的是一身出炉银緾枝莲纹广袖扣身妆花纱衫,与绯色花蝶同飞窄襕马面罗裙。

这人的雪腕上笼了翠玉压袖,湘裙边垂了明珠禁步。挽着苏地时兴的牡丹头,鬓边玉簪微缀,髻旁金钗低斜。容色依旧绝艳,更比昔年添了几分妖娆绰约。

她转身敛裙,微微笑着:“赵大人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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