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寻歌坊」内众人尽皆敛去杂念,任由控音法阵流转的绝妙琴音浸遍四肢百骸时,万花楼顶层雅间中,苟寒剑已邀得血海楼皇甫修罗、李书狂,以及鬼影门头目齐聚。
此刻众人围坐茶案前,正毫无顾忌地密商围猎墨鸣一行人的计划。
以苟寒剑对墨鸣的修为了解,他断不会全然指望花藻榭几人能完成猎杀墨鸣的任务,哪怕此番派人前去布下简单的追踪印记,他心中也并不抱太大希望。
上次伏击墨鸣时,他悄然在其身上留下的追踪印记,还是由齐先生亲自凝练,再经那位灵阵师操控,方才不曾被墨鸣察觉。
虽说他不清楚齐先生的具体修为,但明面上能胜任墨云书院分院院长,其修为起码也是比肩宗师的书生之境,甚至可能还要更高。
齐先生高出墨鸣两个大境界,墨鸣当时自然察觉不到那追踪印记。
即便如此,他们在离开法阵前,还是悄然将那印记抹除,这才致使后续古云丰与墨玄苦探查时,不曾发现丝毫异常。
要知同境界下,即便齐先生手段高深莫测,也难保不被已是极境宗师的古云丰察觉,何况那些与墨鸣实力差距巨大的暗桩 —— 就连天骄花藻榭,也绝无可能做到。
在苟寒剑的计划里,他不仅要取代花藻榭这位除魔主理人的位置,也要保证猎杀墨鸣的行动万无一失,这才硬着头皮、背着花藻榭邀来血海楼与鬼影门前来商议。
眼下,他已通过布在「寻歌坊」内的暗探,摸清了里面的大致情况。
他早料到花藻榭必然失利,更提前将消息送去齐先生处,只待齐先生点头,他便能稳稳坐上除魔主理人的位置。
可自身修为迟迟未曾精进,眼下只能依赖旁人出手猎杀墨鸣,这成了他心中唯一的遗憾。
只是他未曾想到,花藻榭竟会这般耗费资源打赏 —— 不仅让他手下的暗探怨声载道,更断了他从中贪墨资源的路子,这让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不过转念一想,设身处地,今晚若是换作他去「寻歌坊」,或许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 毕竟这事关宗门颜面,容不得半点小气。
此番若猎杀墨鸣的任务最终失败,对他而言也无伤大雅 —— 所有罪责尽可推到花藻榭身上。
甚至他还隐约从齐先生口中得知,猎杀墨鸣本就非一蹴而就之事,只要他能顺利升任除魔主理人,后续的好处自然手到擒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内心深处竟生出一丝念头:不太希望墨鸣一行过早被除去。
毕竟只要墨鸣活着,他便能有源源不断的除魔经费,好处自然也能持续捞取。
如此一来,他反而要更加用心筹谋 —— 即便猎杀任务最终失败,也要做得天衣无缝,让背后的圣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此刻,他脸上堆着恭维的笑意,手中拎着刚沏好的灵茶壶,亲自给皇甫修罗、李书狂及那位鬼影门头目斟茶。
伴着灵茶腾腾的热气,如银线般的茶汤精准落入茶几上的三盏茶杯,发出 “泠泠” 轻响。
待响声歇止、茶水斟满,他抬手在三盏茶杯前缓缓划过,示意三人用茶,语气里裹着几分敬重开口:
“这是我从齐先生那儿求来的「灵云十里香」,就咱哥几个现在这修为喝着正合适,能提一提纳灵的效率,还能稍微涨点儿悟性。
我也没啥拿得出手的玩意儿招待各位,哥哥们可别挑理啊。”
话音稍顿,苟寒剑见李书狂脸上原本对他透着的不屑,顿时化作惊疑目光投到身前茶杯上,神色也渐渐缓和;
而一直闭目静坐的皇甫修罗,也陡然睁开双目,眼眸中瞬间漫过一丝黑蓝色流光;
那位鬼影门头目戴着鬼脸面具,虽看不清表情,却也能从他眼眸里瞧出一丝贪婪。
三人皆十分清楚,能提升纳灵效率的灵物多如牛毛,可提升悟性的灵物却极其稀有。
哪怕只提升一丝悟性,对自身修炼也有着极大帮助,尤其是参悟心法、功法、身法之时,提升更是显着。
比如,皆为同门师兄弟,修炼同样的心法,最终修为却各有不同,一方面是受神藏品阶的影响,另一方面便是悟性的差异。
倘若悟性不足,哪怕神藏品阶再高,参悟不透高阶心法也是枉然。
当然,神藏品阶的高低,也决定了生来悟性的优劣,但悟性却能通过后天提升。
倘若悟性足够,即便神藏品阶偏低,也能修炼高阶心法来弥补短板,以此冲击更高的境界。
这便是导致原本皆对苟寒剑不屑一顾的三人,态度瞬间来了个大转弯的缘由。
苟寒剑率先端起茶杯,朝着仍然克制己身、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三人一一敬过,这才又添了一句,语气中透着几分大度:
“哥几个可别外道,虽说这灵茶是齐先生单给我备着修炼用的,但能拿来招待各位,也算它物尽其用,没白瞎这灵茶的名头。
就是明儿围猎墨鸣那小犊子的事儿,还得仰仗哥几个多费心出力。”
话音刚落,李书狂径直端起身前茶杯,放在鼻翼处轻嗅,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沉醉的神态,眼眸缓缓闭上之际,以狂傲的口吻说道:
“老弟,你能拿出这等珍贵灵茶招待我等,我还当是什么大事。
放心,就墨鸣那小子,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明日若真要斗起来,老弟你若出面的话,是否还要哥哥们照应照应?
鬼影门的道友我不清楚,但我与修罗兄必然护你周全。”
话音还未落下,皇甫修罗便低唱了一声佛号,缓缓点头附和,眼眸中黑蓝色的流光愈发浓郁 —— 没人辨得清,他这神色是因对围猎有绝对把握,还是对灵茶愈发渴望。
鬼影门头目倒是回应得简单:“全凭差遣!”
苟寒剑目睹此番景象,眼眸中瞬间浮现出一抹裹着满意的五色流光,他连忙起身,语气里满是恭维,声音也略微提高几分:
“哥几个多虑了,小弟别无他求,只要有哥几个这话,小弟便心满意足。
至于我那位花师兄……”
话还没说完,李书狂便迫不及待轻抿一口灵茶,语气里满是不屑:
“老弟,你放心!
花藻榭此番行径,早已不配坐除魔主理人的位置,回头我等便参他一本,定然力荐老弟你上位。
若论斗法,我等还行;但论起阴谋诡计,还得是老弟你!哈哈哈——。”
话锋陡然一转,几人相视一笑,李书狂接着询问道,语气里裹着一丝急迫与深意:
“老弟,你还有别的事没?
没事咱们先喝茶,这茶凉了效果可要差不少 ——”
话音刚落,苟寒剑当即面露谦虚的神态,抬手便招呼三人饮茶,语气中漫着刻意的谦卑:
“哥哥谬赞,小弟全凭哥几个抬爱,这好处自然也不会少了哥几个。”
—— 而此刻的「寻歌坊」内,喧闹声已渐渐平复。
《高山流水》的余韵仍在梁间萦绕,兰仙子收琴时指尖轻颤,将最后一缕琴音送入听众耳中;
梅仙子的舞带早已落地,却仍有不少宾客望着舞台失神。
墨鸣、王东阳与南宫明月三人,脸上的沉醉神态尚未消散,这曲专为他们而奏的琴舞,似是比寻常乐曲更能牵动人心,让三人之间的情谊愈发深厚。
他们还不知晓,万花楼顶层正有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已在灵茶的香气与恭维的话语中悄然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