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轩散播谣言、勾结狱卒之事,如同插上了翅膀,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京兆尹迫于舆论压力,加之林公子递交的证词证据确凿,决定将此案公开审理,给百姓一个交代,也还镇国侯府一个清白。
开审那日,京兆尹衙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翘首以盼,都想亲眼看看这出大戏如何收场。
叶凌薇作为苦主,与林公子一同坐在堂下旁听。她神色平静,眸中却带着洞察一切的清明。老太君虽未亲至,但也派了心腹管家前来听审,以示侯府态度。
“带人犯叶文轩!”惊堂木一拍,京兆尹威严的声音响起。
两名衙役将形容狼狈、面色灰败的叶文轩拖了上来。不过几日牢狱之灾,他已不复往日风流,头发散乱,囚衣污浊,眼神躲闪,不敢与堂上堂下任何人对视。
“叶文轩!”京兆尹沉声道,“你偷盗御赐之物,人赃并获,已是一罪!如今又查实你于狱中贿赂狱卒,散播谣言,污蔑堂妹叶凌薇清誉,企图搅乱侯府,更是罪加一等!你可知罪?!”
叶文轩跪在堂下,身体微微发抖,却仍存着一丝侥幸,强撑着辩解:“大人…大人明鉴!偷盗之事,是…是草民一时糊涂!可那散播谣言…绝非草民主使!定是有人陷害!是叶凌薇!是她陷害我!”
他到了此时,仍不忘反咬一口。
叶凌薇闻言,并未动怒,只淡淡开口:“府尹大人,既然堂兄口口声声说是被陷害,那不如,请几位证人上堂,与堂兄当面对质,也好让他心服口服。”
京兆尹颔首:“准!”
首先被带上来的,是红玉。她一身素衣,眼眶红肿,一上堂便指着叶文轩,泣不成声:“文轩哥哥!你…你为何要如此骗我!”
叶文轩见到她,脸色骤变:“红玉!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时骗过你!”
红玉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大人!这是叶文轩写给小女子的信!信中他说待他取得侯府家产,便风风光光娶我过门!还说他心中只有我一人,与那叶大小姐只是虚与委蛇!可…可他前脚刚从我这里拿走我积攒多年的体己钱,说是去打点关系,后脚就因偷盗下了大狱!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衙役将信呈给京兆尹,上面的甜言蜜语与承诺,与叶文轩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叶文轩急了:“你血口喷人!那钱是你自愿给我的!”
“自愿?”红玉哭道,“若不是你花言巧语,骗我心许于你,我怎会将辛苦攒下的嫁妆钱给你?!你还拿了我的金簪,说要去镶颗宝石送我,结果也一并当了!”她又拿出一张当票,“大人,这就是那金簪的当票!”
叶文轩额头冷汗直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等他喘息,第二个女子被带了上来,是醉仙楼的翠云。她虽出身风尘,此刻却一脸悲愤:“叶文轩!你答应要替我孩儿治病,我才信了你,将攒下的赎身钱都给了你!你却说钱不够,要再等等!原来你的钱都拿去赌了!还骗我说是打点侯府关系!”她也拿出几张借据和情信,“这些就是他写的!请大人过目!”
叶文轩面色惨白如纸:“翠云!你…你这贱人竟敢害我!”
“害你?”翠云冷笑,“是你害我在先!我孩儿的病差点就让你耽误了!”
紧接着,第三个女子上堂,竟是叶文轩身边那个名叫彩蝶的丫鬟!她噗通跪地,哭诉道:“大人!奴婢…奴婢也是被他骗了!他答应收奴婢做通房,日后抬做姨娘,让奴婢暗中监视大小姐,传递消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知错了!”她交出了几件叶文轩赏她的廉价首饰和几封内容露骨的信笺。
堂下一片哗然!
“天啊!连自己丫鬟都不放过!”
“真是禽兽不如!”
“骗了这么多姑娘的感情和钱财!”
叶文轩看着这三个他曾信誓旦旦欺骗过的女子,如今一个个站出来指证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冰凉。
然而,这还没完。
叶凌薇示意了一下,林公子拍了拍手。只见一个穿着绸缎庄伙计衣服的年轻男子,扶着一个面色苍白、腹部微微隆起的女子走了上来。
那女子一见到叶文轩,顿时泪如雨下,声音凄切:“文轩…叶郎…你…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叶文轩看到这女子,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向后缩去,声音都变了调:“杏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那名叫杏儿的女子泣不成声:“回老家?你给了我十两银子,一封信,让我打掉孩子自行回家,就说从未认识过你…叶郎,这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忍心?!”
扶着他的伙计愤然开口:“大人!小的是绸缎庄的伙计,杏儿是我们掌柜的远房侄女,自幼父母双亡,来投奔我们掌柜的。这叶文轩常来店里,花言巧语骗了杏儿,致使她…有孕!如今却想一走了之!若不是叶大小姐派人找到杏儿,她只怕要被这负心汉逼上绝路了!”
杏儿拿出那封绝情信和十两银票,证据确凿!
“轰——”堂上堂下彻底炸开了锅!
“畜生!简直是畜生!”
“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就想跑!”
“还只给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吗?”
“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京兆尹看着眼前这接连不断站出来的苦主,看着那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的罪证,脸色铁青,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肃静!肃静!”
他目光如炬,射向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叶文轩,厉声喝道:“叶文轩!偷盗御赐之物,贿赂狱卒,散播谣言,欺骗女子感情,骗取钱财,致人怀孕又意图抛弃!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叶文轩此刻,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挣扎都被彻底粉碎。他环顾四周,看到的全是鄙夷、愤怒、唾弃的目光。红玉的怨恨,翠云的冷笑,彩蝶的恐惧,杏儿的绝望…还有叶凌薇那冰冷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眼神。
他知道,他完了。彻底完了。
“我…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最终,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他猛地向前爬了几步,不顾一切地朝着叶凌薇和京兆尹的方向磕头,涕泪横流,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我认罪!我认罪!都是我做的!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薇妹妹!不…叶大小姐!求你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了我吧!大人!青天大老爷!草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您从轻发落!求您了!”
他磕得额头鲜血直流,模样凄惨无比,与之前那个翩翩公子判若两人。
然而,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会同情他。
叶凌薇缓缓站起身,对着京兆尹盈盈一拜,声音清晰而坚定:“大人,叶文轩所作所为,已非家事,而是触犯国法,败坏风气!其心可诛,其行可鄙!该如何判,便如何判!我镇国侯府,绝无异议!只求大人,还诸多被他所害的苦主一个公道!”
红玉、翠云、杏儿等人也纷纷跪地哭求:“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京兆尹看着堂下这混乱而令人愤慨的一幕,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判决:
“人犯叶文轩,数罪并罚,恶行累累!依《东陵律》,偷盗御赐之物,流放三千里!贿赂官吏,加刑两年!散播谣言,扰乱治安,杖责八十!欺骗良家,致人怀孕弃之,罪加一等!数罪并罚,判:脊杖一百,革除功名,流放三千里,至寒苦边陲服苦役,非赦不得还!”
判决一下,叶文轩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双眼翻白,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拖下去!”京兆尹厌恶地一挥手。
衙役如同拖死狗一般,将昏厥的叶文轩拖出了公堂。
堂外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判得好!”
“这种人就该是这个下场!”
“叶大小姐威武!”
叶凌薇看着叶文轩被拖走的方向,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冷然的平静。
这只是开始。叶文轩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他背后的三皇子,以及前世那些真正的仇人,还在暗处窥伺。
她转身,看向身旁的林公子,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风暴,并未结束。
但经此一役,叶凌薇知道,她在这条复仇的路上,又踏出了坚实的一步。她的煞神之名,将更加深入人心。
而接下来,该轮到那位尊贵的“三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