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推行半月,侯府上下已然焕然一新。但这日清晨,叶凌薇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她在议事厅召集所有管事,厅中央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桌上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另一张桌上却只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今日召集各位,是要兑现之前的承诺。叶凌薇端坐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勤勉奖的赏银,现在发放。
她拿起一份名单,开始念名字:浆洗房李婆子、厨房张妈妈、花匠王伯、门房赵四……
被念到名字的人惊喜地上前,从春儿手中接过装着赏银的钱袋,个个喜形于色。
谢大小姐恩典!
往后一定更加尽心!
等十个人都领完赏银,叶凌薇却话锋一转:赏罚分明,方为治家之道。既然有赏,自然也有罚。
她拿起那本册子,声音依然平静,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上月采买记录,食用油比市价高出三成;修缮花园的石料,报价比实际多出五两;厨房每日采买的鲜肉,分量与账目对不上……
每说一桩,底下就有一个管事脸色发白。
这些,都是我让人暗中查访的结果。叶凌薇合上册子,按照新规,本该将涉事之人全部送官。
大小姐饶命啊!几个管事跪地,连连磕头。
但是……叶凌薇顿了顿,念在你们都是府中老人,有些更是伺候过先辈的,我给你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她站起身,走到那几个跪地的管事面前:贪墨的银钱,三日内双倍补回。从今日起,留职察看三个月,若再犯,数罪并罚,绝不轻饶!
那几个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连叩首:谢大小姐开恩!谢大小姐开恩!
都起来吧。叶凌薇转身看向众人,我要的,是一个清明的侯府。你们尽心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但若有人心存侥幸……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这场赏罚分明的集会,很快在府中传开。下人们既为得赏的人高兴,也为受罚的人警醒。
大小姐真是明察秋毫!
可不是嘛,连采买差几文钱都查得出来!
往后可不敢耍小聪明了……
然而叶凌薇的新政还不止于此。
三日后,她在府中设立了议事堂,每月逢五召开,任何下人都可以来反映问题、提出建议。
第一次议事堂召开时,来的下人还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叶凌薇也不着急,只是温和地鼓励大家。
慢慢地,开始有人大胆发言。
大小姐,奴婢觉得各房领用物品的手续太繁琐……
小的以为花园里的活计可以分片负责……
奴婢有个想法,浆洗房可以按颜色分拣衣物……
叶凌薇认真听着每个人的建议,合理的当场采纳,不合适的也会耐心解释。更让人惊喜的是,每个被采纳的建议,提出者都能得到赏银。
这下子,下人们的积极性被彻底调动起来了。
这日午后,叶凌薇正在议事堂听取建议,老太君身边的嬷嬷突然来了。
大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叶凌薇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安抚了在场的下人后,跟着嬷嬷往慈安堂去。
一路上,她注意到府中的变化——花木修剪得更加整齐,走廊擦得一尘不染,连往来下人的步伐都显得轻快有力。
到了慈安堂,老太君正靠在榻上喝茶,见她进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薇儿来了,快坐。
祖母找孙女有事?
老太君放下茶盏,欣慰地看着她:这些日子府中的变化,祖母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比祖母想象的还要好。
叶凌薇谦逊地低头:祖母过奖了,孙女只是尽本分而已。
不必过谦。老太君摆摆手,从前王氏掌家时,府中看似井然有序,实则暗藏污秽。你如今这般治理,才是真正让侯府焕发生机。
她顿了顿,又道:听说你还设立了什么……议事堂?
叶凌薇解释道,让下人们有机会说话,才能知道哪里需要改进。
老太君点头赞许:这个主意好。治家如治国,既要严明法度,也要广开言路。你年纪虽轻,却深谙此道。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君、大小姐,花园里……花园里出事了!
叶凌薇神色一凛:出什么事了?
花匠王伯和修缮处的李管事吵起来了,好像是为了翻修凉亭的事……
叶凌薇立即起身:祖母,孙女去看看。
老太君颔首:你去处理吧。
到了花园,果然看见王伯和李管事正争得面红耳赤。周围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下人。
怎么回事?叶凌薇走上前,声音不大,却让两人立即安静下来。
王伯抢先道:大小姐,李管事非要砍了那棵老梅树,说是挡了修凉亭的路。可那棵树是老太爷在世时亲手种的啊!
李管事急忙辩解:不砍树就没法施工,这也是为了尽快完成修缮……
都住口。叶凌薇打断他们,走到那棵老梅树前仔细看了看,又绕着凉亭走了一圈。
树不能砍。她最终决定,把凉亭往东移三尺,既不影响施工,也能保住这棵树。
李管事还要说什么,叶凌薇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了嘴。
记住,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有来历,不能为了省事就随意破坏。她看向围观的众人,这也是给各位提个醒,做事要多动脑筋,不能一味图快。
王伯激动得老泪纵横:谢大小姐!谢大小姐保住这棵树!
这场风波很快平息,但叶凌薇处理事情的方式,却让下人们更加敬佩。
大小姐真是明理!
可不是嘛,既不耽误修凉亭,又保住了老树。
这样的主子,咱们跟定了!
傍晚,叶凌薇在书房听着春儿的汇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小姐,现在府中上下都对您心服口服呢。春儿笑道,连老太君都夸您会持家。
叶凌薇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小菊急匆匆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盯梢的人回报,叶成安今晚要见一个重要人物。
叶凌薇挑眉,可知道是谁?
还不清楚,但听说……是三皇子府上的。
叶凌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终于,这条毒蛇要露出真面目了。
明面上,侯府的新秩序已经建立;暗地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她,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