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手里那份刚拿到,还带着墨香的离婚证,一下就失了分量。
“嫂子,我们回村。”
他声音沉了下来,脸上没了一丝办成事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凝重。
张杏芳看着他那张瞬间冷下来的脸,心里也跟着一紧,乖巧的点了点头。
三人搭上回村的拖拉机。
一路上,张杏芳的心七上八下的。
她偷偷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只是沉默的坐着,眼睛看着远方,那张英挺的侧脸在风里绷得紧紧的,像一把准备出鞘的刀。
刚回到村口,肖东就从颠簸的车斗里一跃而下。
和张杏芳快步回到肖家祖宅后,肖东从墙角抄起那把打磨的光亮的斧头,又检查了一下背上的弓箭,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往后山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背影,决绝,又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煞气。
张杏芳站在院门口,看着他消失在山林里的身影,一颗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
后山。
林子深处,肖东终于听见了王大牛和李铁蛋的声音。
他拨开最后一道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哭笑不得。
那两个他最看好的后生,此刻正灰头土脸的,一人抱着一棵大树,跟两头野性十足的成年狍子较着劲。
他前几天布下的连环陷阱,大获成功。
总共套住了三头狍子,一头被藤蔓勒死了,还有两头活的。
可王大牛和李铁蛋两个壮小伙,面对这两头活物,却是束手无策。
“东哥,你可算来了。”王大牛一看见肖东,跟见了救星似的,快哭了,“这玩意儿劲儿也太大了,跟疯牛似的,我俩根本按不住啊。”
李铁蛋也累的气喘吁吁,涨红着脸喊:“是啊东哥,这东西还用角顶人,我胳膊都快给它顶穿了。”
肖东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旁边,从地上捡起一根腕口粗的结实树枝,又抽出斧头,三两下就削出一个简易的丫字形。
然后,他从腰间解下一段备用的坚韧藤蔓,将藤蔓的一头,死死的绑在“丫”字形的底部。
王大牛和李铁蛋都看傻了,不明白东哥要做什么。
肖东做完这一切,才对王大牛说:“松手,把它往我这边引。”
王大牛依言松开,那头狍子立刻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低着头就朝肖东猛冲过来。
就在狍子离他不到三米的时候,肖东身子一矮,精准的躲过那对锋利的犄角,手里的“丫”字形树枝闪电般的伸出,一下子就卡住了狍子的一条前腿。
紧接着,他手里的藤蔓猛的一拉,另一只脚顺势一绊。
“砰!”
那头刚才还凶悍无比的狍子,就这么被他用一个巧劲,轻而易举的给撂倒在地。
肖东动作不停,飞快的用藤蔓将它的脑袋牢牢捆住。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军人特有的实用和高效。
王大牛和李铁蛋在旁边,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就行了?”李铁蛋结结巴巴的问,感觉自己像在看戏法。
肖东没理他,用同样的方法,很快就把另一头也给制服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对两个已经彻底傻掉的后生说:“愣着干啥?把死的这头扛上,赶着活的,下山。”
王大牛和李铁蛋赶着活狍子,肖东扛着死狍子,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东哥,你……你这法子是跟谁学的啊?也太神了。”李铁蛋跟在后面,忍不住问。
肖东笑了笑,没回答。
这套东西,是他当年在西南边境,跟那些最狡猾的敌人周旋时,练出来的活命本事。
就在这时,旁边的灌木丛里,“扑棱棱”一声,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惊叫着飞了出来。
王大牛和李铁蛋还没反应过来。
肖东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他头也没回,手腕猛的一抖。
那把一直别在他腰间的飞刀,化作一道寒光,“嗖”的一声,脱手而出。
“噗。”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声。
那只刚飞起不到两米的野鸡,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在空中一僵,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一柄飞刀,正中它的脖颈。
李铁蛋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天……天哪……”王大牛更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听声辨位,反手飞刀。
这……这还是人吗?
李铁蛋结结巴巴的,满脸佩服:“东……东哥,你……你是不是小李飞刀附体啊?”
“少废话,快去捡回来,晚上加餐。”肖东笑骂了一句。
李铁蛋反应过来,兴冲冲的就朝野鸡掉落的方向跑去。
可他刚跑到那片半人高的草丛边,脸色就“唰”的一下白了,连滚带爬的就往回跑,嘴里还发着抖喊:
“猪……猪!东哥,是野猪!”
话音未落。
一头体型壮硕,獠牙外露,浑身鬃毛像钢针一样立着的野猪,从草丛里猛的蹿了出来。
它的一只眼睛血红,显然是被刚才的飞刀惊扰了,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肖东他们。
王大牛和李铁蛋吓得腿都软了。
一百三四十来斤的野猪,在这山里,那就是横着走的霸王。撞一下,骨头都得断几根。
肖东的脸色,也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他把肩上扛着的死狍子往地上一扔,对着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后生,沉声低吼:
“看好活的,别让它们跑了。”
说完,他从地上抄起那把砍柴用的斧头,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头即将暴怒的野猪,主动走了上去。
“吼!”
野猪被他的举动彻底激怒,它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四蹄刨地,像一辆失控的小坦克,朝着肖东猛冲了过来。
“东哥小心!”王大牛和李铁蛋发出惊恐的尖叫。
肖东没有硬扛。
他身形一闪,灵巧的躲到旁边一棵大树后面。
“砰!”
野猪一头撞在树干上,整个大树都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它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再次调转方向,冲了过来。
肖东不跟它正面冲突,只是利用地形跟它周旋。
一次,两次,三次……
野猪一次次的猛烈冲撞,都落了空。
它开始变得气喘吁吁,速度也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
肖东的眼睛里,爆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就在野猪再一次冲撞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瞬间。
他的身体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灵巧地切入野猪的侧面。
手中的斧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锋利的斧刃,精准的,深深的,砍进了野猪那相对柔软的脖颈。
一道血箭,喷涌而出。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整个山林,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王大牛和李铁蛋那粗重的喘气声。
黄昏。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肖东左肩扛着死狍子,右肩扛着那头还在滴血的野猪。
王大牛手里提着野鸡,李铁蛋则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赶着那两头不听话的活狍子。
天彻底黑透了,肖东他们才回到祖宅。
陈梅和张杏芳听到动静,连忙从屋里迎了出来。
当她们看到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猎物,看到那个浑身浴血,却眼神明亮如星的男人时。
两个人,都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