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由于章节字数的调整（内容不变）原本看完原22章“怀表”的亲们，请移步到现第43章，麻烦了大家了(*′w｀*)】
这顿早餐吃得如同嚼蜡。每一口吞咽都像是在艰难地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冰冷。安尔艾斯几次抬眼，想从陆锦恒那专注工作的侧影里找到一丝裂痕，哪怕是一点点不自然，都能让他觉得昨晚并非全是幻觉。
但没有。
陆锦恒的侧脸线条冷硬，像是由最坚硬的冰雪雕琢而成，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整个后背更彻底地朝向安尔艾斯的方向，形成了一个无声的、拒绝交流的屏障。
安尔艾斯默默放下勺子，餐盘里还剩下一半食物，但他已经没了任何胃口。一种混合着委屈和恼怒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发酵。
凭什么？
凭什么在他觉得他们之间终于有什么不一样了的时候，这个人又能如此轻易地退回原点，甚至划下更深的鸿沟？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这样被动下去。他安尔艾斯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副队。”他开口，声音因为刻意压制情绪而显得有些生硬。
陆锦恒敲击键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连半秒都不到，又恢复了匀速的敲击。他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却没有给予更多回应。
这敷衍的态度像一根针，轻轻扎在安尔艾斯的心上。
“关于昨天拿到的那些传感器数据，有几个异常波动，我想和你核对一下排查思路。”他搬出了工作，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让陆锦恒愿意与他产生交集的理由。
“异常波动的排查流程，手册第三章第第五节有详细说明。”陆锦恒的声音平稳得像机器朗读，没有任何起伏，“按照标准流程操作，记录并上报即可。”
安尔艾斯噎住了。
他当然知道手册怎么写！他只是……只是想找个借口和他说说话而已！
“流程我知道，”他耐着性子，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正常，“但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波动模式和我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我觉得可能需要调整一下……”
“觉得？”陆锦恒终于停下了敲击，但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余光冷淡地扫过来，“安工程师，数据分析需要的是证据和逻辑，不是‘觉得’。如果你无法确定，可以提交报告，由技术部门共同研判。”
安尔艾斯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那里面此刻只有纯粹的、不近人情的公事公办。之前在里面偶尔闪烁过的担忧、无奈、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不仅仅是拒绝，更是一种对他专业能力的轻视——尽管他知道陆锦恒本意并非如此，但这副态度传达出的就是这样的信号。
安尔艾斯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那股委屈和恼怒瞬间冲上了头顶。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臂，一阵钝痛让他脸色白了一下，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吭声。
“好，好得很。”他盯着陆锦恒依旧不为所动的背影，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明显的火气，“按流程办，上报技术部。陆副队教导的是，是我多事了。”
他说完，不再看陆锦恒，转身就朝着宿舍门口走去。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这该死的平板砸到那块冰坨子脸上。
“你去哪？”
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手时，陆锦恒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安尔艾斯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一声：“怎么，副队连伤员的人身自由也要限制？我去技术部，当面提交报告，详细阐述我的‘觉得’，免得书面表达不清，耽误了工作！”
他刻意模仿着陆锦恒刚才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刺。
身后陷入了沉默。
安尔艾斯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但他不想再去分辨里面有什么。他用力拧开门把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还故意把门关得震天响。
“砰！”
门扇撞击门框的巨响，如同一声惊雷，在陆锦恒的颅内反复回荡，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那股总是萦绕在他身边、带着阳光和荒野气息的温热存在感，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他自己清冷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安尔艾斯的味道，固执地残留在刚才被对方靠近过的空气里。
他成功了。
他用最冰冷的态度，最伤人的言辞，亲手将那个不断试图靠近、不断扰乱他心绪的源头驱离。
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但随之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轻松，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坠入冰窟的虚脱感。他缓缓放下一直悬在光屏上的手指，指尖冰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闭上眼，浓密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安尔艾斯刚才那带着愤怒和受伤的语气，还有那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成功地把人推开了。
他安全了……
光屏上，文档界面依旧停留在他刚才停顿的地方，那几行关于后勤补给流程的文字，像一个无声的嘲讽。他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来，视线聚焦在字符上，但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眼前扭曲、跳跃，最终都幻化成安尔艾斯离开时那双带着怒火和难以置信伤痛的琥珀色眼睛。
“……按流程办……是我多事了……”
那带着刺的话语，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重播。
陆锦恒闭上眼，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些杂念，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安尔艾斯刚才苍白的脸色——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起身太猛扯到了伤口？他那么用力地摔门，手臂会不会……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抽痛。他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