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董元兴和聂风梧值班山顶得哨位。早上到点了,两人正要撤回洞内休息。就瞥见竹林边缘有几只大竹鼠,从河滩上慌慌张张得窜了进去。这些往日萌的有些迟钝的小家伙,此时不管不顾的样子让他们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对劲。”两人抬头往西边看去:原本该泛着鱼肚白的天空,此刻被墨黑色的乌云裹得严严实实。那乌云翻滚得极快,犹如无数猛兽在云层里狂飙。北面远处的山脉轮廓都被吞没,风也跟着变了脸。之前还带点晨露的凉意,这会儿变得又急又硬。卷起地上的各类杂物,“啪啪……啪啪啪……”地打在岩壁上,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响声。
“天要变!”两人跑回洞穴大喊,声音都有些发飘。正在用兽皮和细河沙打磨铜齿轮的卫鑫眸,猛地抬头。看到就见洞口外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像是天空拉上了黑幕。
“所有人动作快!”卫鑫眸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男生跟我去加固引水渠,把渠沟两边的竹筐再压实!吴奇雄,你带几个人把投石车基座往哨所里搬。女生们孙敏楠走,把晾晒的松茸、鱼干、苔藓助燃剂全收进来!”
指令刚落,众人已经动了起来。男生们扛着木桩就往引水渠跑,溅起的泥点甩在彼此的战甲上也顾不上擦。冷啸飞快的跑到最前面,弯腰查看渠沟两侧的竹筐——本想今天垫好的碎石,完成固定工作的收尾工作。暴雨冲下来,很容易塌。“把木桩砸进竹筐两边!”他朝着身后的马徐志喊,手里的竹杆用力戳进泥土里,标出该砸桩的位置,“间距别超过一步,快!”
女生们则围着石板上的松茸和苔藓忙开了,还有不少人奔向北岸竹架上晾晒的鱼干。孙敏楠蹲石板上把晒干的苔藓往竹筐里塞,指尖被粗糙的竹筐边缘磨得发红也没停:“大家动作轻快点,不要弄碎弄碎了,都别慌!”唐真、艾凡锦各抱着一筐鱼干开始向哨所跑。鱼干都是抹了盐的,要是被雨水泡了就全浪费了。罗美君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几个女生手忙脚乱地想收起竹架,忙喊道:“竹架不要了,风太大了!”
没等众人把准备工作做完,第一滴雨就砸了下来。起初还是零星稀疏,可转眼间,雨就像水桶从天上直接往下泼下来一样。 “哗啦啦”的雨声,连种子们忙碌的脚步都被盖了过去。更可怕的是雷声,一道道惨白的闪电撕破乌云。紧接着就是震得岩壁发颤的轰鸣,洞穴里的火把都被震得晃了晃,火星子掉进地上的积水里,“滋啦”直响。
“水渠要塌了!”西边沼泽冰河汇入处突然传来吴奇雄的吼声。冷啸抬头看去,只见引水渠靠近沼泽的那段,被雨水冲松的泥土正顺着渠沟往下滑,竹筐里的碎石滚出来,浑浊的泥水瞬间漫过渠沟,朝着洞穴的方向流过来。“快!用竹竿堵!”冷啸扛起身边一捆碗口粗的枯竹,就往决堤的地方冲。王骁、郑世先等人也跟着冲过去,几人合力把枯竹横在渠沟里,再往竹缝里塞苔藓和碎石,试图挡住水流。
哨所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雨水顺着岩壁的缝隙渗进洞来,滴在堆着的物资上。赵怀瑾赶紧组织女生们用兽皮把铜块和菌种罐裹起来,搬到竹床上。“小心!”她拉住差点滑倒的吐玉贞,两人一起把装着抗生素的竹罐往床上挪,“药可不能湿!”苟居里则拿着采水的竹筒,把岩壁渗下来的雨水往天井下的漏口舀,手臂酸得快断了,却不敢停下——要是积水漫到营养液、急救包等物资箱堆放的位置,那种子们的最大保障就失去了。
就在这时,河床上传来一阵惊呼。卫鑫眸刚和高丰杰、聂风梧、贺凛冬把投石车基座搬到洞口附近。就看见乐云鹏被风吹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竹筐掉在地上,里面晾晒的弩箭撒了一地。他想去捡,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竹架倒了。重重地砸在他身上,狂风暴雨把他卷得往冰河滚去。“乐云鹏!”卫鑫眸大喊着冲过去,可雨水太急,脚下又滑,根本跑不快。
眼看乐云鹏就要滚进湍急冰河,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是孔志坚。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生,此刻像离弦的箭一样扑上来。伸手揪住了乐云鹏护甲,可风太大,未及收回的渔网又吹到他们身上。他俩立时被困在一起,直往河里滑。孔志坚死死攥着乐云鹏,另一只手拼命抓住旁边的竹桩,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快!拉住我们!”王骁和几个男生一起扔下投石机基座冲了过去,七手八脚的拽住渔网。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竹林旁的斜坡。坡中央的枯树被劈碎成几截,带着断裂的枝桠滚下来!
堵住汇入口缺口的冷啸刚刚赶过来,躲闪不及后脑被砸中。他闷哼一声,身后的周明德几人眼看着冷啸身子一软了被吹向了冰河。
“冷啸!”乐云鹏和孔志坚玩命地从在网里挣扎起来,想冲过去。却被王骁几人死死按住,枯树和昏迷了的冷啸一起往河里滚。泥水已经漫到了冷啸的腰际,他有点意识的躺在泥水里。嘴角溢出鲜血,却还朝着乐云鹏他们的方向伸了伸手。像是想说了什么,可雨水和泥水很快灌进他的口鼻。
狂风暴雨中,众人被压的伏在泥浆里。眼睁睁看着冷啸抱着那节枯木,滑进了冰河……
在洞口目睹了一切的女生们红着眼眶,痛嚎出声。孙敏楠蹲下身,用干净的兽皮轻轻擦拭乐云鹏和孔志坚身上的刮伤和摔打伤。
男生们落汤鸡一样聚在一起,拳头攥得紧紧的。王骁的眼眶通红,却还是哑着嗓子说:“还是得把水渠堵上,不能让他白死。”
卫鑫眸看向众人,雨水顺着头发在往心里滴。他深吸一口气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暴风雨还在肆虐。我们得守住盘古哨所,我们不能让冷啸失望。”
说完率先拿起粗糙的铁铲,向着洞外走去。王骁、郑世先等人跟着站起来,脚步坚定地跟上卫鑫眸的步伐。
女生们抹着眼泪,开始往所有物资箱上盖上兽皮,拉上渔网。
暴风雨直到黄昏才渐歇,夕阳透出乌云露出余晖。冰河浑浊汹涌,决堤了的汇水口又一次被堵住了。物资箱也被妥善安置,床铺上堆得乱七八糟。
郑世先站在卫鑫眸身边,望着不再平静的冰河。大家都清楚这场暴雨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但只要他们还能像今天这样并肩抗灾,就总有活下去的希望。
贺凛冬已经做好晚饭,松茸炖野猪排、块茎稠粥。肉香和饭香弥漫在洞内,驱散了空气中的湿冷。男生们坐在篝火旁,手里修复着受损的武器和其他物品。没有人提起冷啸的名字,但所有人缅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