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曾昊打开了杨斌给的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是厚厚一沓关于柴壮的资料。
从他出生到入狱，几乎所有的信息都被整理了出来。
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犯罪前科……密密麻麻。
杨斌给的二十天期限，在别人看来是奢侈。
但在曾昊这里，却感觉像是一种鞭策。
不，是战书。
二十天？太久了。
曾昊的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敲击着。
五天，最多五天，他要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
这不仅是对杨斌信任的回应，更是对自己能力的证明。
蓝天监狱。
名字听起来很文艺，但建筑风格却冰冷肃杀。
高墙，电网，以及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
无一不在彰显着此地的威严。
车子在门口停下。
两名早已等候在此的狱警立刻迎了上来。
“宁组长，人已经准备好了。”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狱警开口说道。
他看了一眼车里下来的三个人。
视线在曾昊这个生面孔上停留了一瞬。
“辛苦了。”宁涵清点了点头。
另一名年轻些的狱警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宁组长，不是我们多嘴。”
“这个柴壮，是个硬骨头，非常硬。”
“之前好几个部门的同志过来提审过他。”
“想从他嘴里挖出他以前那些马仔和失足女的下落。”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
“什么手段都用过了，根本没用。”
“有一次，一个兄弟没忍住，把他两根肋骨都给打断了。”
“他硬是哼都没哼一声，一个字都没吐。”
“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童家盛的眉头拧了起来。
连肋骨被打断都不开口？
这是什么怪物？
宁涵清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显然，这次的审讯难度，超出了她的预料。
只有曾昊，表情依旧平静。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跟着狱警，走进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监狱内部的走廊又长又冷。
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和空旷的脚步声，不断在耳边回响。
审讯室在走廊的尽头。
隔着单向玻璃，曾昊看到了那个叫柴壮的男人。
他独自一人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手铐固定在桌前。
身材壮硕，面相凶悍。
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颌。
审讯室里的强光灯开到了最亮，刺眼的光线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
然而，柴壮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的神情冷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曾昊的目光快速在他身上扫过。
当视线落到柴壮被铐住的右手上时，他微微一顿。
有线索。
宁涵清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童家盛紧随其后。
曾昊没有动，选择留在观察室里。
通过单向玻璃和监听设备，观察里面的情况。
“柴壮。”
宁涵清将一叠照片甩在了柴壮面前的桌子上。
照片上，是卫恒、邓琳、卫月月一家三口惨死的模样。
血腥，残忍。
“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
“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你以前那些破事。”
“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宁涵清的声音很冷静，试图占据主导地位。
“最近，南江市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受害者我们怀疑和你以前控制的那些失足女有关。”
“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份你手下所有失足女的名单，以及她们的详细信息。”
“特别是那些可能失踪，或者遭受过虐待的。”
柴壮的眼皮甚至都没有抬一下，根本没去看那些照片。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宁涵清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耗。
“柴壮，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的配合，可能会拯救很多无辜的生命！”
终于，柴壮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宁涵清。
然后，他笑了。
“警官。”
他的声音沙哑。
“各人有命。”
“那些女娃儿被人弄死，是她们的命。”
“我被关在这里，是我的命。”
“你当警察，也是你的命。”
“命这个东西，是天注定的，谁也改不了。”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宁涵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见过顽固不化的罪犯，也见过穷凶极恶的亡命徒。
但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如此冷血无情的话。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混账！”
砰！
宁涵清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对生命的漠视。
而审讯室里的童家盛，更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本来就是个火爆性子。
“妈的！”
哐啷一声！
童家盛猛地站起身，直接从腰间拔出了配枪！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顶在了柴壮的脑门上。
“你再说一遍！”
童家盛的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低吼。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让你也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然而，柴壮的脸上。
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他甚至还故意往前凑了凑。
让枪口更紧地贴住自己的额头。
“呵呵……”
“怎么？开始唱红脸白脸了？”
“警官，别费劲了。”
“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想用这套来吓唬我？你们还嫩了点。”
“有本事，你就开枪。”
童家盛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握枪的手指已经开始用力。
观察室里，曾昊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就是这个！
柴壮那句“各人有命”，以及现在对红脸白脸伎俩的嘲讽。
让他捕捉到了关键。
这个柴壮，不是单纯的嘴硬。
他的思维模式，他的言行举止。
都透露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逻辑。
一种根深蒂固的，对某种“规矩”或者“道理”的信奉。
不能再让宁涵清和童家盛待下去了。
他们的情绪已经被柴壮完全牵着鼻子走。
再继续下去，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曾昊推开观察室的门，走了进去。
“宁姐，家盛。”
“你们先出去冷静一下吧。”
正在气头上的童家盛猛地回头。
“曾昊？你干什么！这孙子……”
“家盛。”
曾昊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
“让我跟他聊聊。”
他的目光转向柴壮。
“我想，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沟通。”
童家盛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实习生。
又看了看油盐不进的柴壮，心里的火气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他知道曾昊的本事。
或许，他真的有办法。
“好。”
童家盛收起了枪，插回腰间。
他走过曾昊身边时，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你小子也别太冲动，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曾昊点了点头。
宁涵清深深地看了曾昊一眼。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曾昊的肩膀。
随后，两人一同离开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