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营的灯光渐次熄灭时，陈洛正坐在战术室的终端前，指节抵着下巴。
屏幕蓝光在他眼底跳动，战术日志的数据流被他用系统解析功能重新排列组合——这是他在吞噬苏妄人脉后解锁的“数据重组”能力，能把看似无关的信息编织成网。
“叮——”
识海深处的系统面板突然闪烁，一行淡金色字体浮现在视网膜上：“检测到异常源能波动记录，匹配度92%。”
陈洛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
三天前灰区的变异源兽袭击事件，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二十只三阶源兽突然冲破防护网，若不是林昭带队及时，灰区贫民窟至少要折损半数居民。
而此刻屏幕上的波动曲线，正像一根刺扎进他瞳孔：时间点完全重合，波峰位置却不在源兽活动区，反而指向圣区外围。
“陈顾问？”
铁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一摞文件，作战靴在地面磕出轻响。
陈洛迅速合上终端，抬头时已换上温和笑意：“铁副官，这么晚还没走？”
“少校让我把今天的训练记录备份。”铁锋走到桌前，文件堆里露出半张带血的战术地图——是早上那场混战的现场记录。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关闭的终端，“刚才总部的调阅申请被少校压下了，她说……有些数据需要陈顾问过目。”
陈洛的手指在桌下蜷了蜷。
林昭挡在他身前时后颈被汗水浸透的徽章，唐九擦拭眼镜时镜片上的数据部终端倒影，还有那条匿名短信，此刻在他脑海里串成线。
他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焦痕——是脉冲枪灼烧的痕迹，和早上袭击者的武器型号一致。
“替我谢过少校。”他将文件收好，起身时瞥见铁锋领口露出的星卫勋章，“对了，明天有什么任务吗？”
铁锋刚要开口，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战术手环的蓝光映得她下颌线冷硬如刃。
她手里攥着通讯器，指节发白：“总部刚发的急件，圣区外围信号塔区域检测到源能异常。”
陈洛注意到她耳尖还沾着早上战斗时的血渍，已经凝成暗褐色。
林昭的目光扫过他，停在他腕间的银镯上——那是他用系统复制叶清欢武馆老馆主的遗物改制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泛着微光。
“你跟我去。”她转身走向走廊，战术靴跟敲出利落的节奏，“数据部说波动频率很特殊，你对这种东西敏感。”
“是。”陈洛应了一声，跟上时故意落后半步。
他看见林昭军帽下翘起的碎发，想起早上替她理头发时，她耳尖瞬间窜起的温度。
信号塔在星环城的边缘，锈迹斑斑的钢架刺入灰蒙的天空。
林昭的装甲车碾过废金属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洛摇下车窗，铁锈味混着源能残留的焦糊味涌进来——和零号研究所实验室的气味一模一样。
“到了。”林昭跳下车，光刃在掌心跃动。
她抬头望向信号塔顶端，那里的太阳能板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导线，“警戒范围五百米，铁锋带两队人外围巡查。”
铁锋应了一声，带着士兵散开。
陈洛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废铁堆后，转身对林昭说：“我去检查终端设备，可能有残留的源能数据。”
“小心。”林昭的手按在腰间的脉冲枪上，目光扫过四周阴影，“上次源兽袭击前，这附近的监控全黑了。”
陈洛蹲在信号塔基座前。
终端机的外壳已经腐蚀，他用银镯轻轻一撬，内部线路立刻在系统视角下显形——淡蓝色的能量流顺着导线往下钻，在地下两米处汇聚成一束，像条毒蛇吐着信子。
“检测到加密信号。”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来源：地下人防工事，目标：星卫指挥中心。”
陈洛的呼吸一滞。
他摸出苏妄给的魔法阵图，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微光。
阵图展开的瞬间，地面渗出淡紫色荧光——是古魔法的隐匿标记，和林昭更衣柜里那封警告信上的六芒星如出一辙。
“陈洛！”林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急促，“过来看看这个——”
他迅速收起阵图，转身时脸上已恢复温和笑意。
但识海深处的系统面板突然剧烈震动，红色警告光刺得他眉心发疼。
“系统预警：检测到……”
提示音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陈洛望着林昭指向地面的战术手电光，那里有半枚带血的六芒星徽章，正随着风滚进废铁缝里。
陈洛的瞳孔在系统提示弹出的瞬间微微收缩。
识海深处那道被掐断的预警音突然以更清晰的形态涌来，淡金色的字体像烧红的铁水般烙在视网膜上：“检测到低阶规则类目标【信息伪装协议】，是否吞噬？”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规则类存在是源能议会文献里提过的禁忌——那是能篡改数据流向、扭曲信息轨迹的特殊能量体，寻常源能者连感知都做不到。
而系统此时给出的选项，相当于递给他一把能剖开谎言的利刃。
“吞噬。”他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银镯。
系统面板立刻泛起漩涡状的蓝光，顺着他的神经末梢钻入地下。
信号塔基座的混凝土在无形之力下簌簌剥落，露出埋在深处的黑色导线——那些本应杂乱无章的线路突然开始扭曲，像被一只巨手重新编织。
“叮——吞噬进度27%。”系统提示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获取目标15%加密权限。”
通讯器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截获的密电。
陈洛低头扫过内容，眼底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密电末尾的发信人标记被系统解析成血红色：“嫁祸计划启动，目标：星卫少校林昭，证据链已植入灰区监控。”
“陈洛？”林昭的声音从三英尺外传来，带着他熟悉的警惕与关切。
他抬头时，正看见她蹲在那枚带血徽章前，战术手电的光打在她紧抿的唇线上。
“有发现？”他快走两步，故意让银镯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是叶清欢武馆老馆主的遗物，林昭知道这是他“普通人”身份的象征。
“徽章内侧有刻痕。”林昭用战术刀挑开徽章背面的锈层，露出一行极小的字母，“S.c.，源能议会科研部的缩写。”她抬头时，目光扫过陈洛微白的指尖，“你脸色不太好。”
“有点低血糖。”陈洛扯出个笑，转身时恰好看见铁锋从废铁堆后现身。
这位副官的目光在他和林昭之间游移，军靴在碎石上碾出细碎的声响——他记得铁锋今早整理文件时，曾盯着他关闭的终端多望了两秒。
“少校，外围巡查完毕。”铁锋的声音比平时生硬几分，手套攥得发白，“但有个情况……陈顾问刚才在基座前停留了三分钟，期间没有使用任何检测设备。”
林昭的手指在战术刀上顿住。
陈洛能看见她喉结动了动，像在吞咽什么。
夜风卷起她颈后的碎发，露出那枚被汗水浸透的星卫徽章——那是他今早替她理头发时，不小心蹭到的位置。
“我信他。”林昭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声卷走。
但铁锋作为她最信任的副官，还是听清了。
陈洛注意到铁锋的肩膀微微一震，随即垂眸敬礼：“是。”
“但陈洛。”林昭转身直视他，战术手电的光在两人之间切开黑暗，“如果你真想帮我们，就别藏着掖着。”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腕间的银镯，“有些秘密，该摊开了。”
陈洛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天前灰区源兽袭击时，林昭为他挡下的那道源能炮；想起她更衣柜里那封警告信上的六芒星，和此刻地面的荧光完全吻合。
他刚要开口，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小心！”林昭一把将他拽进废铁堆后，信号塔的钢架发出垂死的呻吟。
陈洛抬头时，正看见基座下的导线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那是自毁装置启动的标志。
“系统！”他在识海狂吼，淡金色的吞噬光带瞬间裹住两人。
混凝土块砸下的瞬间，林昭的战术手环弹出光盾，却在触及吞噬光带时像冰雪遇火般消融。
两人被系统护着滚出五米，刚站稳就听见“轰”的一声——信号塔顶端的太阳能板砸进刚才他们站的位置，碎石溅在林昭肩甲上，发出清脆的响。
一道黑影从废墟中窜出，快得像道残影。
陈洛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腰间的六芒星挂坠——和地上那枚带血徽章的纹路分毫不差。
黑影在夜色中闪了闪，便消失在灰区方向。
“追吗？”林昭的脉冲枪已经上膛，发梢沾着混凝土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陈洛望着废墟中仍在冒烟的导线，突然笑了。
那是种带着寒意的笑，像冰锥刺破水面：“不用追。他的任务，是确认我们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他摸出通讯器，截获的密电在屏幕上泛着冷光，“真正的大鱼，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林昭凑近看了眼密电内容，睫毛剧烈颤动。
她刚要说话，陈洛的系统面板突然闪过一道金光。
他垂眸扫过，瞳孔微缩——吞噬【信息伪装协议】的进度条跳到了31%，新增权限里赫然标着“源能议会情报回溯通道”。
夜风卷着铁锈味涌来，陈洛望着灰区方向的灯火，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他知道，当黎明到来时，那些试图把脏水泼到林昭身上的人，会发现自己正站在更黑暗的漩涡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