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区议会厅的水晶穹顶刚泛起第一缕晨光，奥列格就重重拍响了红木会议桌。
全息投影在他头顶炸开，林昭持刃斩裂动力甲的画面正以慢放循环，银白刃光割过金属的刺耳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天枢武装失控！”奥列格的喉结上下滚动，指节抵着桌面压出青白的印子，“阿尔忒弥斯切断了所有连接，现在连定位信号都——”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下方二十余位星环卫军官。
这些平日挺直腰杆的中将、上校此刻或低头擦汗，或握紧腰间军刀，连最激进的第三团团长都抿着嘴不说话。
“总长。”坐在末席的铁锋突然开口，喉结动了动，“林少校上周还提交了源能武装调试报告，说天枢核心稳定度提升了百分之三十……”
“稳定度？”奥列格猛地扯松领结，脖颈青筋暴起，“你是想说我的情报是假的？”他抓起战术平板砸向铁锋，平板擦着对方耳际撞在墙上，“三小时前她砍穿了七台动力甲！你知道那些是用陨星铁锻造的吗？”
会议室陷入死寂。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陈洛的手指在林昭后背轻轻按了按。
两人藏在议会厅通风管道的阴影里，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战术服传来——方才在实验室，她为了彻底切断追踪，硬撑着多斩了两台动力甲，现在连源能流转都带着虚浮的颤。
“准备好了？”他压低声音，掌心贴着她后颈的战术接口。
那里还残留着天枢武装消散时的余温。
林昭仰头看他，眼尾的泪渍已经干透，却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粉。
她反手扣住他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掌心因敲代码磨出的薄茧：“记得你说过，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规则制定者。”
陈洛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在实验室，林昭意识海即将崩溃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目标与宿主存在深度源能共鸣，吞噬进度 +15%】。
那时他攥着她逐渐冰冷的手，第一次觉得所谓“吞噬法则”，或许不只是力量的掠夺。
通风口的金属格栅突然发出细微的脆响。
奥列格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以星环卫总长的名义——”
“以什么名义？”
这声打断像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刺进会议室的寂静里。
陈洛牵着林昭从通风口跃下，两人落地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最前排军官的肩章。
林昭的银白战甲正从她脊椎处缓缓生长，光纹沿着她的锁骨爬向脖颈，在她耳后汇聚成一枚星辉状的源能核心。
“林昭！”第三团团长猛地拔枪，却在触到扳机的瞬间被一道无形气浪掀翻。
陈洛站在林昭身侧，指尖凝着幽蓝的源能光刃——那是他用吞噬来的 c 级源能者能力“震荡波”改良的小手段。
“都坐下。”林昭的声音裹着战甲的机械音，比平日更冷三分。
她抬手指向奥列格，天枢武装的刃尖在空气中划出刺目的弧光，“总长急着给我安‘失控’的罪名，是怕我揭穿你脖子上的议会印记？”
奥列格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后颈，却在触及高领的瞬间顿住。
陈洛注意到他这个细微动作，指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系统面板正在他视网膜上闪烁，【目标：奥列格·伊万诺维奇，检测到仿生核心残留信号，匹配度 97.3%】的字样刺得他眼睛发疼。
“你不是人类。”陈洛向前一步，每走一步，脚下的大理石就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议会用源能仿生人替代了真正的奥列格总长，对吧？毕竟只有仿生人，才会对清除自己人这么得心应手。”
“荒谬！”奥列格的脸涨得通红，可他的右眼皮正不受控制地抽搐——那是仿生体能量过载的典型症状。
他猛地扯开领结，露出后颈狰狞的缝合线，“这是三年前战场留下的伤！你们这些灰区老鼠懂什么——”
“够了。”林昭的刃尖突然抵住他咽喉。
天枢武装的源能开始暴走，会议室的温度瞬间降到零度以下，军官们的睫毛上结出白霜，“阿尔忒弥斯说，真正的奥列格在五年前的源能实验事故中就死了。而你……”她的战甲光纹突然变成血红色，“是用他的基因和战争机器人核心拼出来的怪物。”
奥列格的表情终于裂开。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右手突然变成锯齿状的机械臂，狠狠砸向林昭面门！
陈洛早有准备，侧身将林昭护在身后，同时挥出凝聚了 d 级巅峰源能的拳头——这是他吞噬了十二区黑市拳王的能力后改良的“碎骨击”。
“咔！”
金属碎裂声比想象中更清脆。
奥列格的半张脸被砸得凹陷下去，露出下面泛着冷光的机械骨骼。
他的左眼变成了暗红色的扫描器，正疯狂闪烁着“危险”的警告字样。
“启动猎杀模式！”奥列格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所有星环卫精英，立刻——”
“晚了。”陈洛反手接住林昭抛来的天枢刃，源能顺着刀柄涌入他的经脉。
系统面板突然炸开刺目的金光，【源能共鸣充能进度：90%】的提示让他耳膜发疼。
他看向林昭，她的战甲光纹正与他掌心的刃光同步闪烁，像两簇纠缠的火焰。
第一波精英小队从侧门涌入时，陈洛已经挥出了改良版的“震荡波”。
气浪呈环形扩散，撞翻了前三排的桌椅，连带将五个举着电磁枪的士兵掀飞撞墙。
林昭的身影几乎与刃光重合，她掠过人群时，银白刃光所过之处，动力甲像纸糊的般裂开，却又精准避开了所有士兵的要害——陈洛知道，她还保留着对星环卫的最后一丝温情。
“昭昭，左边！”陈洛大喊。
林昭旋身，刃光划出半圆，正好斩断了从后方偷袭的电磁链。
两人背靠背站定，陈洛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在自己后颈，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那是她专用的源能药剂味道。
“系统，进度。”陈洛在心底默念。
【95%。检测到阿尔忒弥斯正在接入星环卫主脑……】
奥列格的机械臂突然刺穿了第三团团长的胸口。
他拖着还在抽搐的尸体逼近，机械胸腔里传来刺耳的齿轮转动声：“就算你们杀了我……议会还有十个、百个奥列格！”
陈洛握紧天枢刃。
刃尖突然泛起幽蓝的光，那是林昭的源能在共鸣。
他看向窗外，圣区的晨雾正在消散，远处灰区的高楼在晨光里投下绵长的阴影——像极了他童年时，父亲在实验室黑板上画的源能共鸣图。
“那就连规则一起吞了。”他轻声说。
林昭的战甲突然发出轰鸣。
天枢武装的光纹覆盖了整把刃，在两人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源能漩涡。
奥列格的机械臂在触及漩涡的瞬间就被绞成碎片，他惊恐地后退，却被漩涡卷着撞向议会厅的水晶穹顶。
“咔——”
第一块水晶碎片坠落时，陈洛的视网膜上跳出系统提示：【源能共鸣充能完成。
是否开启吞噬法则？】
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听见了林昭的通讯器在震动——那是阿尔忒弥斯专属的摩斯密码，三长两短，翻译成人类语言是：“主脑防火墙，破了。”当圣区议会厅的水晶穹顶正往下掉第二块碎片时，林昭的通讯器突然震得她掌心发麻。
那串三长两短的摩斯密码还没完全译成文字，陈洛就看见她瞳孔里闪过幽蓝的数据流——是阿尔忒弥斯的实时投影，正用机械合成音在两人意识里同步说道：“主脑核心已突破，三秒后启动记忆覆盖。”
“三、二、一。”林昭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陈洛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下一秒，议会厅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点。
奥列格的机械胸腔里爆发出尖锐的警报，他的扫描器眼疯狂闪烁：“数据被篡改！你们疯了——”
“是你们先疯了。”陈洛反手将天枢刃插入地面，源能顺着刀身窜入地板下的神经网。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炸开猩红提示：【检测到全城公共屏幕接入请求，是否授权？】他勾了勾嘴角，拇指重重按在确认键上。
第一声抽气声来自最前排的中将。
他盯着自己的战术手表，表盘上林昭的“叛逃”标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英雄”勋章。
紧接着，水晶穹顶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圣区中心广场的巨型全息屏亮了，奥列格被击碎的机械骨架正以360度无死角循环播放，后颈的仿生核心闪着冷光，与他方才吼出的“战场旧伤”形成最尖锐的讽刺。
“那、那是总长？”第三团团长瘫坐在地，手中的电磁枪“当啷”落地。
他脸上的冷汗滴在战术平板上，屏幕里弹出的星环卫内部档案上，奥列格的死亡时间赫然写着“2082年7月15日”——正是源能实验事故爆发的日子。
奥列格的机械臂突然抓住陈洛的脚踝。
金属指节碾得他胫骨生疼，可那声音却带上了哭腔：“你以为这样就能赢？议会还有——”
“还有清道夫部队？”林昭的刃尖抵住他的机械咽喉，“阿尔忒弥斯截获了他们的跃迁坐标。”她转头看向陈洛，眼尾的粉晕被战甲光纹映得发红，“他们十分钟后到。”
陈洛的指尖在系统面板上快速划动。
【吞噬进度98%】的提示让他心跳漏了一拍——方才与林昭的源能共鸣，竟意外激活了系统的“预演”功能，此刻他的意识里正走马灯似的闪过十二种应对方案。
最后定格的画面里，林昭站在星环卫指挥台，身后是整支倒戈的军队。
“够了。”他猛地拽起奥列格的机械脖颈，将他甩向还在播放全息投影的墙壁。
金属撞击声中，他扯开领口的微型通讯器，对着灰区方向说：“老周，启动‘天枢·净化脉冲’。”
三秒后，整个圣区的灯光同时暗了一瞬。
陈洛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颤——那是源能脉冲波正沿着城市神经网疯涨，所过之处，议会的加密通讯塔像被掐断脖子的乌鸦，逐个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通讯瘫痪时长十七分二十三秒。”阿尔忒弥斯的声音适时响起，“足够完成权力交接。”
林昭的战甲突然收束成银链，绕在她手腕上。
她扯下被血染红的战术手套，露出掌心与天枢武装同源的星辉印记：“你早就算好了？”
“从你说‘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规则制定者’那天。”陈洛擦去她脸颊上的血渍，指腹掠过她后颈的战术接口——那里的皮肤下，正有极淡的蓝光在流动，像某种被封印的活物。
他压下心底的刺痛，指向还在发愣的军官们，“现在，轮到我们说话了。”
最先动的是铁锋。
这个总坐在末席的副官攥着军刀站起来时，刀鞘磕在桌角发出脆响。
他看向奥列格的机械残骸，又看向林昭染血的肩章，喉结动了动：“三年前，总长说要清剿灰区暴动的平民。我求他留个活口问讯，他说‘老鼠不需要说话’。”他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心口的星环卫徽章，“可真正的星环卫，是保护星环城的剑，不是议会的屠刀。”
“铁锋副官！你这是——”第二团团长刚要喝止，就见铁锋的枪口已经抬了起来。
但那黑洞洞的枪口没有指向陈洛，而是指向了缩在角落的议会代表——那个总穿着墨绿西装、总说“一切为了稳定”的老头。
“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铁锋的声音在发抖，可握枪的手稳得像钉进墙里的钢钉，“所有忠于星环卫的人，跟我来。”
最先响应的是几个挂着少校肩章的年轻军官。
他们解下腰间的议会徽章，“啪啪”摔在地上，战术靴碾过那些镀金的鹰徽，走到铁锋身侧。
接着是第三团团长——他捡起自己的电磁枪，却调转枪头指向了还在试图重启通讯的技术官。
陈洛踩着会议桌走上主位。
他的影子笼罩住奥列格的机械残骸，低头看向缩成一团的议会代表：“从今天起，星环卫由林昭少校接管。”他转身看向林昭，晨光透过破碎的穹顶洒在她脸上，将她眼尾的泪渍照成一颗金色的星，“有异议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没有异议。
二十余把枪口同时抬起，指向的是唯一还在颤抖的议会代表。
“昭昭。”陈洛伸手。
林昭将天枢刃递给他，金属刀柄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将刀重重插在主位的案几上，刀身震颤着发出嗡鸣，“这把刀，以后由你来握。”
林昭的手指抚过刀身的光纹。
她抬头时，陈洛看见她眼底有某种滚烫的东西在翻涌——不是愤怒，不是仇恨，是他在灰区贫民窟教妹妹陈霜写代码时，小姑娘第一次写出“你好，世界”的那种光。
“我以星环卫继承人的名义。”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口，“即日起，星环卫脱离议会控制。所有针对平民的清剿令作废，所有被篡改的记录恢复——”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陈洛意识里炸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那行血红色的字：【检测到目标（林昭）意识海存在未知程序，类型：自毁型，激活条件：接触天枢武装核心超过三小时】
林昭的话突然卡住。
她捂着太阳穴后退半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陈洛立刻扶住她，触到她后颈战术接口时，那里的蓝光突然变得灼人——像有什么活物正隔着皮肤啃噬她的神经。
“昭昭？”他轻声唤，指尖悄悄按在她后颈，用吞噬来的源能者能力“神经安抚”试着缓解她的疼痛。
林昭勉强扯出个笑：“可能是战甲能量过载......没事的。”但她的指尖在陈洛手背上轻轻掐了两下——那是他们在实验室定的暗号：“有问题，别声张。”
陈洛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圈。
他看向窗外，圣区的晨雾已经完全消散，灰区的高楼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里，有个穿蓝布裙的身影正仰头看向议会厅——是陈霜，他让妹妹来见证这一切的。
而在他意识深处，系统面板的【吞噬法则】进度条正在缓缓蠕动，99%的数字旁，新的提示正在浮现：【是否解析目标意识海异常程序？】
他低头吻了吻林昭发顶，轻声说：“会没事的。”
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