嶲州的超级铜矿也被王承训找到了。
当然是由张先带着新式水力螺旋钻头探到的。
但那边地处唐蕃前线，李固都不可能将少府钱监设在那处，更别谈韦家柜坊了，其所产之铜矿最多是炼成铜锭，再运回益州钱监处理。
而戎州却是个好地方。
其虽是个中等都督府，但下辖数十州，坐镇川蜀却镇戍大唐西南半壁。
南控东川、会泽、巧家等超大铜矿带，把守入南中要道“五尺道”，更重要的是，其还享有长江水利之便，上可回溯入成都，下可顺流去扬州，更是川盐入滇的必经之路，实在是个极好的财富汇聚之所。
鲜于仲通沉声道：“一应资财都算臣下头上，而鲜于家只占三成股，另有十万贯宝钱直接存入两府联合皇家柜坊。”
李固拟定的《柜坊宝钱令》中，如今强制要求各家私人柜坊要留四成“准备金”在联合柜坊中，以防止各家加的杠杆过高，产生大唐版金融灾难。
那这韦家柜坊戎州分号的总本金赫然达到了二十五万贯。
相当于鲜于仲通因为白狗羌的事情，白送了李固近十八万贯。
当然。
他这些钱也不是一步到位。
要等东川铜矿持续产铜以后，那戎州分号才能形成规模。
但即便如此，这鲜于仲通也是极为豪阔了。
白狗羌的意外当然只是一个由头。
这点大家都心照不宣。
新任戎州都督府折冲都尉专门跑回来一趟，当然也不可能只是送钱的。
李固南征在即。
戎州又毗邻南中。
谁在这个位置上，都肯定想混点军功的。
要不然花这么大价钱是作甚？
李中郎将心中叹道：这家伙真是太想进步了！
在他身上都砸下如此重本，那王使君处还不知送上了多少利益。
“鲜于都尉的事情，本将知道了，你先回去，待大军到时，自有分说。”
“喏！”
鲜于仲通就此拜别。
他新官上任，手头上的事情千头万绪，既然李固已应承下来，那就不必啰嗦。
虽时间不长。
但其对这位少年将军的做派也算有所了解。
但凡是没有明确拒绝的事情，绝对会超额兑现。
要不然他也不敢做如此豪赌！
此时校场台下有亲兵来报。
“中郎将！王使君有请！”
李固将此间事宜全都交给李守忠与李晟，快马赶往益州大都督府。
甫一见面。
王昱似是突然间苍老许多。
眉头也是紧皱不松，且伴着长吁短叹。
“王使君何故如此？”
“看看吧。”
他丢过来一本札册。
河西大捷！
后面是圣人又一次催促剑南夺取安戎城的内容。
李隆基的语气显得颇为不耐。
“河西、陇右与我剑南，都是直面吐蕃。”
王悔沉声道：“可他们与关中京畿之地相连，不光物资钱粮比我剑南充裕，正兵数量更是几倍于我，崔使君是与吐蕃正面野战，而安戎城却地处险要，我军自下而上仰攻，难度更是难以相提并论，如不妥善准备，只有大败亏输之局，可圣人却催促甚急，如之奈何？”
这些时日一直忙着招兵练兵的李固当然深知剑南之不易。
他靠了这么多超越时代的优势，出了这么多奇招怪招，也才折腾出这一千汉兵、三千羌蛮，钱更是花得海了去了。
川蜀之地虽富庶，却被朝廷严防死守，盘剥得极为厉害。
王昱上任以来，好不容易才攒出来这三万堪战之兵，勉强止住了吐蕃扩张的步伐。
可陇右、河西足有正兵七八万，傲视天下边镇，也就稍稍比幽州兵马少些。
剑南怎么比？
而安西、北庭虽然正兵之数更少，但其都属“长征健儿”，允其在当地屯田，是大唐如今真正落实“府兵制”之地，西域唐军个个都小有家产，单体战斗力爆棚！
王昱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再说他世家子出身，家族传统也不是军功为先。
打安戎城实在是没把握啊。
李固叉手拜道：“世伯有何差遣但说无妨，如小侄能帮上忙的，自是赴汤蹈火。”
王昱这些时日给了不少便利，着实欠了人情下来，赖账不还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些时日，戎、嶲、姚三州都有朝廷派的命官履新，我这个当大都督的也着实不好让人家单骑赴任，可益州之兵也着实被分了不少出去.....”
可不是嘛。
李光弼、章仇兼琼，还有鲜于仲通。
这三位在原则上至少都要分走五千正兵出去。
就算戎州的兵马是自筹，但对本就捉襟见肘的剑南道来说，还是雪上加霜。
李固心下一沉。
这是盯上他这儿的仨瓜俩枣了？
可王昱似是看破了其想法。
“贤侄勿忧，你那一千兵还要去南中牵扯吐蕃侧翼为我处分担压力，本都怎会强拿？”
呵~
三千羌蛮兵根本在他眼里都不算战力，直接略过了。
“那世伯的意思......”
王昱幽幽道：“今年给圣人的羡余是没办法少的，该截留的也都截留了，钱监营造还未完成，铜矿还未正式投产，这些新财源也指望不上，盐政倒今年是大丰，可单此一项还是填不满缺口，思来想去，如要不负圣命，只好向你那韦家柜坊拆借二三十万贯宝钱了。”
原来是要贷款打仗！
早说嘛！
李固松了口气道：“世伯说的哪里话，此事只需交代下面一文书办理即可，何必您亲自开口呢？”
“也不为别的，只是那半成钱息，本都督府无论如何也是给不出来的。”
原来是要敲竹杠！
王昱目光灼灼，节帅气势勃然而发。
李固摇头轻笑。
“我当是如何，就是让小侄少赚几文宝钱嘛，世伯直接吩咐便是，哪用得着吓唬小侄？”
“哦？”
王昱气势将收不收，等待对方下文。
这事儿可不是像李固嘴上说的就几枚宝钱的事情。
“三十万贯没问题，就以蜀中盐课作抵便是。”
“只有如此？”
王昱有些不信。
那韦家柜坊虽是李固占大头，但其中却合本了京兆世家与本地豪族。
如此亏本买卖，他不知会一声便能做得？
李固沉声道：“小侄斗胆，还想让世伯答应一个条件。”
“是何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