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布齐沙漠的夜空像块泼了浓墨的绒布，星星密得能接住人的目光。苏晚把三脚架往沙地里按了按，金属腿陷进细软的沙粒，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她抬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3:47”，距离设定的闹钟响还有13分钟。
“不用这么早起来的。”林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裹着件厚外套，手里拎着个保温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在月光下闪了闪。
苏晚回头，看到他眼尾还沾着点睡意，忍不住笑了：“上次在鸣沙山，你说‘日出前半小时最佳’，忘了？”她拍了拍三脚架的云台，“得提前调参数，沙漠的光线变得快，错过一秒都不一样。”
这是她们在沙漠拍日出的第五次。每次出发前，林墨都会查好当地的日出时间，然后把闹钟往前拨一个小时——他说“得给苏晚留足折腾的时间”。这次也不例外，手机闹钟设的是4点，可苏晚凌晨三点就爬起来了，摸着黑收拾相机包时，还是惊动了林墨。
“先喝口热的。”林墨把保温杯递过来，里面是温好的奶茶，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苏晚捧在手里，暖意顺着掌心往四肢蔓延，刚起的困意消散了大半。
沙漠的凌晨格外静，只能听到风掠过沙丘的呜咽声，还有两人偶尔的低语。苏晚蹲在地上，对着相机显示屏调试白平衡，林墨就坐在旁边的折叠凳上，帮她举着备用电池，时不时提醒：“镜头盖别乱丢，上次在戈壁滩找了半小时。”
“知道啦。”苏晚头也不抬，手指在相机按键上飞快地跳动，“你看这个试拍的画面，是不是有点偏黄？”
林墨凑过去看，屏幕里的沙丘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有了丝微弱的亮色。“稍微调冷点，”他指着显示屏角落，“你说过日出前沙沙漠，要像块冻住的白银。”
苏晚心里一动。她确实说过这话，是上个月在巴丹吉林沙漠拍星空时随口提的，没想到被他记在了心里。她轻轻调整参数，屏幕里的沙丘果然透出清冷的光泽，像被月光镀上了层银霜。
闹钟在4点准时响起，短促的“滴滴”声在寂静的沙漠里格外清晰。苏晚按掉闹钟，深吸一口气：“差不多了，光线该开始变了。”
林墨帮她把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暖宝宝：“拿着，手别冻僵了，按快门没力气。”他自己的手却露在外面，指尖冻得有点发红，却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天际线的亮色渐渐变浓，从鱼肚白到橘粉，再到淡淡的金红，像有人在天边打翻了调色盘。苏晚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按在快门线上，眼睛死死盯着取景器——沙丘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沙丘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像大地温柔的褶皱。
“来了。”林墨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
第一缕阳光跃出沙丘的瞬间，苏晚按下了快门。“咔嚓”声在沙漠里回荡，画面里，金色的光线像潮水般漫过沙丘，把冷白的沙粒染成温暖的橘黄，远处的驼队剪影在光里移动，像幅流动的画。
“太好看了……”苏晚喃喃自语，眼眶有点发热。为了这一秒，她们凌晨三点起床，在寒风里等了近两个小时，可当阳光真正铺满沙漠时，所有的辛苦都成了值得。
林墨看着她眼里映着的金光，突然说：“其实不用设闹钟的。”
苏晚转头看他。
“你想拍的东西，就算不设闹钟，也会准时醒。”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就像我，就算你不叫我，也知道该起来给你热奶茶。”
太阳渐渐升高，沙漠里的温度开始上升。苏晚收起相机，翻看刚才拍的照片，每张都带着清晨的凉意和暖意交织的温柔。林墨在旁边收拾东西，把三脚架折叠好，把散落的镜头盖捡起来放进包里，动作熟练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下次还设4点的闹钟吗？”苏晚问。
“设。”林墨毫不犹豫，“还得提前一个小时，让你有时间拍够所有角度。”
回去的路上，苏晚靠在副驾上睡着了，梦里全是金色的沙丘和苏晚递过来的热奶茶。手机屏幕暗着，上面还留着凌晨4点的闹钟记录，像个藏在时间里的秘密，记录着有人愿意陪你熬过漫长的等待，只为不错过你眼里那一瞬间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