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高脚杯的指节泛白,水晶杯脚“咔嚓”一声彻底碎裂,玻璃碴嵌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却感觉不到疼。
十秒静默后,冰屏才“叮”地弹出巨大绿色“Ko”,背景音是死神铃铛轻响。
吴拾转身,指尖转着那枚暗金晶石,声音倦淡,
“徐总,资本不是上帝,
时间是。
而时间——站我这边。”
灯球复明,却照不亮众人脸色。
刚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盛虹资本,
被那个月薪三千五的男人,
一键清盘。
中小家族的少爷小姐们端着香槟,忘了喝。
名片捏在手里,忘了递。
顶流少主们齐刷刷脸色铁青,他们握杯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无声泛白,像被强行平仓的空头。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们手里的背景资料上明明写着:
月薪三千五,无父无母,常年住在殡仪馆阁楼,无任何金融或生物学历。
可他却什么都懂——
从溧阳山药的含水量到獭祭酒粕的酸度曲线,
从Lbo的杠杆缝隙到死神的管理费模型——他都知道。
而且知道得,
比数据本身还冷,
比时间本身还准。
低语声里,惊疑交织成寒潮,沿着水晶吊灯一路爬。
另一端,东山张家少主张凛缓缓放下卫星电话,眸色深得像刚被割断的铜线。
他没有下令,也没有回头,只是下颌线绷紧了一瞬,盯着追光下的灰夹克,呼吸轻得像停板前的最后一秒。
四道黑影从人群缝隙里无声贴近。
黑色西装、黑色耳机、黑色手套,像四枚出鞘即隐的匕首,悄然立定在他身后,连鞋跟落地都没带声响。
人群自动分开,雪骨月色从缝隙里疾步穿过,在吴拾半步外停住,礼服下摆因走得太急,还在颤。
她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分贝:
“又把场子拆成废墟?
神棍,你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把我也火化?”
吴拾没抬头,声音低倦:
“傻丫头,豆蔻朱红没褪色,我点什么火。
真轮到你,我只用绝对零度,
冰棺免费,倔强另算。”
清晚皱眉,耳尖那抹尚未褪去的殷红又被冷意盖住: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一通胡说八道,会让多少人信以为真?
资本是疯子,但不是傻子。”
“疯子赌命,傻子数纸。”
吴拾侧头,目光穿过她肩线,落在远处那群仍在窃语的少爷小姐身上,
“我只是告诉他们——
糖里掺了骨灰,梦会醒,骨灰不会。”
清晚指尖一紧,裙摆被无意识地攥出半月形褶皱:
“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真话像死亡,”
晶石在吴拾指尖流转:
“所有人都知道它存在,
却没人愿意提前打开遗嘱。”
清晚握拢五指,咬牙低骂:
“神棍!”
尾音尚在舌尖,一道阴影陡然从高处压下,大厅里忽然“嗡——”一声低鸣。
一架黑色六翼无人机悬停在她面前,桨叶掀起的冷风把鬓发吹得猎猎作响。
机腹降下一截极细的钛合金链,末端坠着一枚12克拉浓彩粉钻,在灯球下闪出血一样的火彩。
钻石正下方,张凛缓步而出。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声的计时器上,将周遭的喧嚣压成了背景音。
“清晚。”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四周自动静音。
“借今晚的年轮,把话挑明——
嫁给我,清辉的窟窿我填,你只管继续当月亮。”
月亮二字咬得极轻,像要把她摘下来挂自己领口。
人群“哗”地让出圆形斗兽场,所有目光都成了无形的聚光灯,钉在两人身上。
手机齐刷刷举起,直播间弹幕瀑布——
“张家逼婚现场!”
“月亮x铜曜世纪联姻?”
“殡葬师刚封神,就来抢女人?”
清晚冷笑,雪色礼服因呼吸微颤,声音却淬了冰:
“张凛,你究竟想羞辱我,还是嫌自己脸丢得不够?”
我男朋友就在这,你当众逼婚,是打算给江南头条送业绩?”
张凛嗤笑,下颌微扬,指向吴拾。
“他也配叫男朋友?
一个躲在殡仪馆阁楼里,靠着给死人化妆挣三千五的男人……”
他故意拔高音量,让收音麦捕捉到每个字,
“清晚,月亮再亮,也不用捡垃圾当灯笼。”
四周配合地响起几声轻笑,镜头灯疯狂闪烁,把“收尸的”三个字打上直播标题。
清晚半步不退,雪色礼服裹着火药味。
“垃圾?
张少,你东山集团一年的利润,抵不过他一把骨刀修回来的尊严。”
张凛闻言,嘴角的讥笑倏然僵在脸上,肌肉像是被瞬间冻住,连带着眼神都阴沉了下去。
柏松舟的身形刚要冲出,被二叔柏誉洲一把扣住肩头,低声喝止:
“别莽撞!
看仔细——靶子不是清晚,是他。”
吴拾单手插兜,声音不高,却压过无人机螺旋桨,
“张少,
抢我的月亮,得先签遗体交接单。”
张凛眯眼,嗤笑:
“月薪三千五,也配挡我的路?”
“配不配,”吴拾侧头,看向清晚,“得看路通向哪。”
“让开!”清晚压低嗓音,“他们冲你来的。”
“知道。”吴拾声音倦得发哑,“也是时候了。”
张凛抬手,无人机悬停定格,镜头对准吴拾——
“装神弄鬼的小子,月亮我带走了,滚吧。”
吴拾抬眼,眸色凉过桨叶旋风:
“我有一个疑问——
东山张家,扛得住月亮的引力,也扛得住月蚀吗?”
他右手两指捏住暗金晶石,轻轻一转。
——啪。
粉钻项链无端自张凛掌心炸裂,十二克拉碎成星雨,撞在真皮鞋尖,叮叮当当,滚成一地冷光。
张凛脸色瞬间铁青,右手食指一勾。
四名黑衣人同时踏前,西装下摆扬起,杀气把追光都切成碎片。
“小子,你一个给死人化妆的,是不是也该顺便给自己挑个骨灰盒了?
省得到时候没人操心。”
吴拾低头,摩挲指间暗金晶石,语气像棺材板里渗出来的潮气:
“东山山脊昨儿夜里刚裂,你再断条腿,
正好凑个‘折’字,应一应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