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封邮件的打印件。
【主题：紧急！暂停与天穹生物一切合作谈判】
正文只有一行字：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专利，是命。”
发件人，清晏。
落款日期，3月4日，他出事的前一天。
纸张的边缘，被指甲掐出了几道深深的印子，仿佛要将那份悔恨与恐惧一并掐进纸里。
“天穹……”
清晚默念着这个名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原来，哥哥的死不是意外。
原来，父亲的崩溃也不仅仅是因为恐惧。
这时，几名医生和护士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为清宏远戴上氧气面罩。
一名医生检查后对林雅说：
“清先生受了太大刺激，血压飙升，有急性心梗的风险，绝对不能再让他受任何刺激了！”
林雅泣不成声，只是连连点头。
耳边传来轮床滚动的声音。
护士推着清宏远往抢救室去，苍白的脸被氧气面罩遮住，只剩涣散的眼神还朝着父亲的方向望去。
福伯走到清晚面前，把一枚钥匙塞在她手里。
“祠堂牌匾后的东西，您得抽空看。”
钥匙柄上的玄鸟纹，和腕间胎记轻轻碰了下，像有细弱的电流窜过。
清晚攥紧拳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松开，反复碾磨。
爷爷在手术台上生死一线，父亲又在抢救室危在旦夕，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理智崩裂的细响。
紧了紧手心的硬物，知道这是爷爷的后手。
她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酸楚硬生生咽回喉咙，转身替林雅在风险知情书上签了字，又低声向霍振山交代：
“霍教授，爷爷二次ct今晚必须做，您费心盯着点。”
回头又对福伯轻声道：
“我先去公司——核心实验室的门禁被改了，小陈说数据有被拷贝的风险，我得去盯着。”
福伯点头应下，眼神里藏着担忧，却没多劝。
他知道，此刻的清晚，已经不是需要护着的小姑娘，而是能扛事的主心骨。
安排好一切，清晚抬眼确认监护仪曲线已趋于平稳，这才松开指节，快步穿过急诊通道。
……
08:58.
医院门口趴着一辆银色网约车，司机口罩挂在下巴上，哈欠打得眼泪汪汪，一副被生活榨干最后一滴精气的模样。
车顶的激光雷达灯珠熄着，却在清晚上车瞬间0.1秒闪了一下蓝光，随即恢复死寂。
“去清辉生物公司。”
她扣上安全带，语气试图保持平日的冷静，但指尖的微颤只有自己知道。
轿车平稳地滑入车道，清晨的阳光将车影拉长，后视镜里只有稀疏的车流，一切平静得近乎慵懒。
司机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哒哒，哒哒，节奏随意，却每一次都落在前车的刹车灯亮起之前半秒。
后视镜里，他扫过那辆黑色SUV：
车牌亮得像新擦的，轮胎缝里却卡着城郊工地特有的红泥。
前方，混凝土搅拌车滚筒逆转，低沉的轰鸣却带着诡异的节奏。
司机眯了下眼，右脚轻点刹车，车身沉了沉，跟搅拌车拉开了半辆车的距离。
这时，左侧忽然贴过来一辆面包车，车身上“安心家政”的广告卷了边，后车门没关严，能看见里面堆着拖把和塑料桶。
车开得慢，正好跟网约车齐头并进。
“来了。”
司机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
清晚抬头，就见路口晃过一辆橘黄色洒水车，高压水枪扬出的水幕，在晨光里架起道彩虹。
彩虹底下，非机动车道旁，停着辆外卖摩托。
骑手帽檐压得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着，脸藏在阴影里。
就在这一瞬 ——
滋啦！
车载屏幕突然被剧烈的雪花点覆盖，尖锐的电子噪声刺得人耳膜发紧。
下一秒，三声枪响裹着闷雷似的震感砸下来，从高架桥、写字楼顶、绿化带三个方向，凑成个死圈。
“低头！”
司机的吼声突然变了调，再没半点懒散。
方向盘在他手里像活过来，猛地一甩，整辆车瞬间横移半米。
几乎同时，一种清晚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听过的恐怖声响炸开。
是枪声！
电影里经过处理的声音根本无法比拟这种原始的暴力。
嗤 ——
左前轮胎炸得脆响，轮毂被穿甲弹豁开个大口子。
第二发子弹擦着车顶飞过，铁皮被犁出道青烟。
第三发打在刚才的位置，路面炸出个坑，碎石子溅到车窗上。
清晚被惯性甩向车门，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
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双臂，身体因恐惧而僵硬，大脑却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疯狂运转——
是早上刺杀自己的那些人！
是那些害死哥哥的人！
他们来了！
她听见司机低低地“啧”了一声，没有惊慌，只有一点不耐烦，像是嫌对方打偏了。
就在这时，搅拌车突然倒着冲过来，滚筒卷着尘土。
后车SUV也同时疯了，引擎吼得刺耳，狠狠撞在网约车的车尾。
金属扭曲的声音听得人牙酸，安全气囊“嘭”地一声炸开，白雾瞬间裹住整个车厢。
车的左右两侧，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两辆黑轿车。
车窗滑下，枪口黑得像洞。
噗噗噗！
子弹打在防弹车窗上，裂纹密密麻麻爬满玻璃。
“呃！”
随着玻璃的炸开，司机闷哼一声，鲜血洇透了黑色夹克。
他的手指猛地按在中控台一个凹槽里。
咔嗒轻响，两块车顶内衬突然翻下来，子弹打上去，溅起一串火星。
网约车司机右手探入大腿上的枪套，趁着车身颠簸的间隙，转头连点两枪。
后车的挡风玻璃瞬间炸开，驾驶员眉心溅出血花，失控的SUV直愣愣撞向路边护栏，轰然翻车。
左侧轿车里的枪手刚被这变故惊得顿了半秒，一道高压水柱已从斜后方轰然射来。
“直射模式”下的激流拥有恐怖动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轿车上。
车内的枪手被高压水灌得窒息翻滚，冲锋枪的射击瞬间歪斜失控。
洒水车驾驶室里，那个之前还打着哈欠的司机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握着的竟是一柄锯短了枪管的泵动式霰弹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