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贾玥始终悬着半颗心，他断定此事必是境外势力所为。
大周内部纵有纷争，也断不会拿这等大事儿戏。
**一夜平静，各方人马却暗中筹备。**
**晨曦微露，汉国皇宫使者已至驿站，唯恐贾玥等人不肯入宫赴约。**
**贾玥一行尚未起身，使者仅留数人等候，其余匆匆回宫复命。**
**待贾玥推门而出，外间早挤满等候之人，诸如周林等皆在其中。**
**贾玥眉梢微扬，打趣道：诸位倒是勤快。**
**戚继光面色阴沉，忿然道：宫中来人比鸡鸣还早！莫非怕我等插翅而逃？**
**此言令贾玥一怔——汉国竟戒备至此？**
**浩浩荡荡一行人，纵使遁走也会惹人注目，遑论他们身负重任，岂会临阵退缩？**
**纵使汉国满朝文武皆逃，他们也绝无退意。**
**殿下，是否即刻入宫？周林拱手请示。**
**贾玥唇角微勾：今日由替身随尔等同行，尔等需多加照应。**
**众人略怔，旋即会意。**
**周林双眼放光凑近：殿下独行，莫非有新奇勾当？不妨说道说道！**
**其余诸将不似周林这般好事，戚继光更是恪守本分，从不探听主公行踪。**
**自周林来后，这般打探倒成了家常便饭。**
**贾玥坦然道：好戏即将开锣，吾先行查探虚实。**
**若彼辈尽数入宫，吾自会现身。尔等依暗号行事便可。**
**众人领命，那替身将领便随周林等向宫门而去。**
**贾玥卸去易容，径往春风楼。**
**及至门前，但见朱门紧闭，杳无人迹。**
果然大门紧闭！
不光因为是白天，更因今日有行动。
此刻，宫墙另一侧的偏门却人声鼎沸，被检查入宫的人群排成长龙，其中不乏穿着戎装的兵士。
贾玥行至此处，望着蜿蜒的队伍，眉梢轻轻一挑。
这汉国朝廷倒真是心宽，竟安排了这么多花样。
放如此多的外人进宫，居然毫无顾忌。
看来汉国皇城守备极严，至少从未出过行刺之事。
他倚着宫墙观望片刻，忽然记起红衣女子先前的言语。
那些人似乎一直在搜集情报，伺机而动。
眼下这情形，怕是从未打草惊蛇过，否则对方怎会这般松懈。
贾玥手腕一翻，指间蓦地多出一柄折扇。
地一声响！
扇面在他指间绽开。
他摇着扇子走近队列，见有人肩扛红缨枪，手执铁环，不禁好奇问道：这位兄台演的是什么把戏？可是要舞枪花？
那扛枪汉子闻声转头，这才发觉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怔了怔才答话：咱们是杂耍班子的。兄台是独个儿来的，还是另个班子的？
说着将贾玥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怎么看都不像同行。
眼前人一派清俊模样，倒叫他犯了嘀咕。
勉强算同行吧。贾玥漫不经心道，只是没料到请了这么多班子，这要等到何时？
贾玥语气平淡，倒像是随口抱怨。
扛枪汉子见怪不怪，想是早习惯这等场面：常有的事。若哪个班子出了岔子，立时就能换别的顶上去。
节庆表演尚未结束，黄昏时众人便陆续散去，明日再续便是。
官家如此安排，众人自当遵从。这些应召者需随侍在侧，时刻准备进宫候命。
贾玥忖度着，这些人想必常受召见。难怪宫中如此放心，无需严加盘查。
若在大周朝，单是验明身份便需耗费数日工夫，绝不容有半分差池。
思及此，贾玥唇角泛起淡淡笑意。
那红衣女子倒真是沉得住气。换作是他，未必能这般耐心等待。
贾玥行事向来果决，念头方起便会立即施行。红衣女子却截然不同，从其经营的春风楼与听风楼便可见一斑。
这般定力，确是成大事者应有的气度。
看来他们所图之事，倒是与自己不谋而合。不过这也只是猜测， ** 尚待分晓。
贾玥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却分辨不出哪些是红衣女子的部众。但此刻确是光明正大入宫的最佳时机。
排至盘查处时，守门将士头也不抬地问道：演何节目？
待记完前一人，抬头看清贾玥面容时，却是一怔。
你也是来献艺的？所演何戏？
贾玥心知是因自己面生之故。只见他手腕轻转，折扇在指间翩然翻飞，最终稳稳立于指尖。
他执书生礼温言道：在下白面书生，擅扇舞之技，特来应召献艺。
贾玥手持折扇翻飞舞动，引得面前将士视线为之缭乱。
行了够了！停下罢！
他闻言收拢折扇向前迈步。报名登记后还需验身以防夹带违禁之物。
双臂展开。
贾玥依言展臂任其查验。以他的身手何须暗藏器械？便是褪尽衣衫也寻不出什么。但令他诧异的是其余众人同样未被查出端倪。若在此处露馅定然插翅难逃，春风楼那些人想必没这么愚钝。可若不携带兵器，届时如何行事？
此刻他倒心生疑窦——红衣女子当真要刺杀汉王么？诛杀单人与屠戮众人不同，刺杀平民与弑君更是天壤之别。行动难度既殊，谋划布置自异。总不至于妄想用毒掌控整座宫禁罢？除非疯魔之辈才会作此妄想。
若真能毒翻阖宫之人，于他倒更为便利。验身完毕，贾玥随众人向宫苑深处行进。为免惹眼，他暂不能独行。夜间尚可隐匿形迹，白昼却需谨慎行事。他一面随队移动一面观察周遭，旁人亦是如此——毕竟宫中景物非寻常可见。
因外朝人众繁杂，戍卫比平日森严许多。
每隔数步便设一哨岗，蜿蜒延伸至艺人休憩之处。
这片临时歇脚的场地与观礼台相距不远，权贵们正在那座精巧的园囿中谈笑风生。
场地颇为宽敞，容纳众人绰绰有余。
只是人头攒动处难免嘈杂，纷乱的声响此起彼伏。
各式杂耍器具散落满地，却无人面露不满。
场地四周围着层层守卫。
这些卫兵专为防范闲杂人等随意走动。
只要众人安分守己待在划定区域，便不会惹来事端。
贾玥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全场，已将周遭情形尽收眼底。
虽然他常讥讽汉国行事欠妥，但这般布防倒也称得上周全。
该有的戒备一样不落，当做的布置分毫不差。
许是汉国特殊的国情使然，毕竟未经历过这般场面，思虑不周也在情理之中。
当众人着手准备各自技艺时，贾玥忽然眯起了眼睛。
几个举止异常者仍混在人群中，迟迟未见动作。
贾玥轻扬眉梢，这些人究竟在等待什么时机？
莫非要在献艺时发难？
虽说趁表演之际突袭能出其不意。
但众目睽睽之下，分明是自曝其短。
常人断不会行此下策。
这般反常反倒激起贾玥探究之心。
他愈发想要参透这些人的用意。
其实贾玥并无献艺之职，亦非任何民间行会成员。
他能混入其中，全因此番生面孔本就不少。
纵是守门兵将，亦难辨孰真孰假。
只得逐一登记造册，容后再作盘查。
－－－－－－－－－－－－－－
可惜这计划若是贾玥亲自执行，早就大功告成，哪还轮得到旁人追查。
贾玥选了处僻静角落，此地堆满杂物器具，鲜少有人经过。
他轻摇折扇，目光却将众人动向尽收眼底。当贾玥潜伏在此之时，周林等人正陪同假太子在园子左侧的主位就座。汉王居于侧位，后方则坐着后宫嫔妃与文武百官。
众臣相互打量，低声议论：竟安排这许多节目，怕是要演到天黑。总好过整日闲谈。莫非你敢与那位太子搭话？若真敢倒也有趣。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确实无人敢应——无论是文臣武将。贾玥面容自带威压，仅是同桌而坐便令人不适。这般情形下要说谈笑风生，岂非痴人说梦？
忽有人小声道：虽说大周太子气势摄人，倒是生得俊朗非凡。寻常武夫哪有这般相貌？既然大周已然归顺，不如结个姻亲更为稳妥？
这提议让众人一时语塞。半晌才有人幽幽道：......
联姻?谁敢去提这事?若是有人自愿 ** ,我们可以向大王进言,必定成全他的心意。至于那些愿意献身的姑娘,大王想必也不会反对。
毕竟和亲这种事,临时册封个郡主充数的情况很常见,不过是为了双方颜面罢了。眼下这般情形,大王怎会舍得让亲生女儿远嫁?
谁提议的,自然就该由谁来担这个差事。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都安静下来。
家中无女的官员都乐得看热闹,有女儿的则噤若寒蝉,生怕这事落在自己头上。看别人笑话容易,轮到自己可就不妙了。
都别争了。这种事搁谁家都不情愿。何况如今是大周向我们臣服,咱们何必走和亲这条路?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用和亲解决问题?眼前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这番话确实在理,众人便都打消了这个念头。许是大周往日强盛的形象根深蒂固,大家一时都难以转换角色。
即便现在占据上风,许多人仍习惯用弱者的心态思考问题。贾玥身边的周林将这番议论听得真切,不由得发出冷哼。
汉国这些人倒是想得美,还惦记着和亲!依贾玥的性子,就算大周真处于弱势,他也决计不会接受这种安排——除非是他自己瞧上了哪家姑娘。
周林对此深信不疑。说来也怪,咱们殿下这一路上可是桃花不断。只不过围在他身边的女子,个个都另有所图。
此刻周林环顾四周，在前方隐约捕捉到些许声响。
他推测等待表演的人群应该都聚集在那里，只是不确定自家殿下是否也在其中。
他实在难以相信殿下会真的登台，为这群人表演助兴。
锵锵锵——
随着锣鼓齐鸣，台上的表演正式拉开帷幕！
周林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不少人正从他方才注目的方向缓步走出。
诸位可曾留意，今日大周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沉默？
莫非对我们的安排或节目有所不满？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