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能量扰动缓缓平息，如同暴风雨后死寂的海面。那片扭曲的空地上，相位行者最终倒下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臭氧与空间撕裂后的奇异腥甜。它没有留下常规意义上的尸体，在生命迹象彻底消失的瞬间，那由光影和能量构成的躯体便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如同破碎的泡沫般瓦解、消散，最终只在地面上残留下一小滩不断蒸发、缩小的粘稠能量液滴，以及几片如同黑曜石般不规则、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碎片。
“结…结束了？”雷烈拄着那柄已经砍出缺口的厚背砍刀，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嘴角还挂着血丝，左臂被空间裂痕的边缘擦过，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边缘呈现出诡异结晶化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将脚下的琉璃质地面染红。那面陪伴他许久的圆盾已经彻底报废，只剩下小半截扭曲的金属还挂在手臂上。
林默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多处划伤，最严重的是右臂那道被相位行者利爪切开的伤口，虽然勉强止住了血，但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不断袭来，更重要的是体力与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强行预读相位行者的闪烁节奏，并最终与雷烈完成合击，几乎榨干了他的潜能。他靠在一株扭曲的、不再动弹的怪树旁，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暂时…安全了。”林默的声音沙哑，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那一小滩即将彻底蒸发的能量残留物上，眼神凝重。这怪物的难缠程度远超预期，几乎让他们小队减员。而这，还仅仅是一个次级目标点的“守卫”？
“韩冰？你怎么样？”林默看向另一边。
韩冰（前哨）正从半截焦黑的树桩后站起身。她的防护服背后被划开，露出下面灼伤的皮肤，脸色同样因惊吓和能量冲击而有些发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充满了狂热。她几乎是在相位行者消散的瞬间，就强忍着不适，扑向了那残留的能量液滴和碎片。
“我没事！皮外伤！”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迅速从随身携带的、用防水油布精心包裹的简易科研包里掏出各种工具——特制的能量惰性材质镊子、几个小巧的屏蔽样本瓶、还有连接着微型传感器的探针。
“时间紧迫！这些残留物的能量逸散速度极快！”她一边飞快地操作，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像是在进行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学术报告，“组织样本…不，这不能称之为生物组织，更接近高密度能量结晶与未知物质的复合体…稳定性极差，必须用最高级别的屏蔽容器…”
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那几片最大的黑色碎片。碎片触碰到特制镊子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表面流转的星云光晕似乎黯淡了一丝。她以最快速度将其放入内壁铭刻着简易能量稳定符文的样本瓶中，立刻旋紧瓶盖。瓶壁上瞬间亮起微弱的荧光，形成一个小小的屏蔽场。
接着，她又用探针吸取那些即将彻底蒸发的能量液滴。液滴极其不稳定，在探针尖端不断跳动，仿佛有生命般试图挣脱。韩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稳如磐石，精准地将每一滴珍贵的液体导入另一个更小的、充满冷凝气体的安瓿瓶中。
“环境能量数据记录…刚才战斗过程中的能量峰值、空间扭曲参数、还有它相位转换时的独特频谱…幸好平板自动记录了部分后台数据，虽然不完整，但价值连城！”她将样本瓶妥善收好，又开始埋头操作她的平板电脑，试图从一片乱码和雪花中抢救数据。
看着她专注甚至有些忘我的样子，林默和雷烈相视苦笑。这就是韩冰，无论身处何等险境，对知识和未知的探索欲永远是第一驱动力。
“喂，韩大科学家…”雷烈有气无力地喊道，“能不能先看看俺这胳膊？感觉快不是自己的了…”
韩冰这才仿佛从研究状态中被惊醒，抬起头，看到雷烈那惨烈的伤口和林默苍白的脸色，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又被理性取代：“伤口有轻微的空间能量污染，常规止血粉效果会打折扣。我这里有高浓度能量中和剂，可以尝试…”她说着，又从包里翻找起来。
林默摆摆手：“先简单处理，止住血就行。这里不安全，刚才的动静太大，必须尽快离开。”他强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那些畸变的植物在相位行者死后似乎安静了许多，但整个区域的能量场依然极不稳定，那种空间脆弱感并未消失。
韩冰点点头，迅速为雷烈清理伤口，洒上特制的药粉。药粉与伤口接触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冒起一丝青烟，雷烈疼得龇牙咧嘴，但伤口的流血速度明显减缓，边缘的结晶化也开始消退。
趁着韩冰处理伤口的工夫，林默走到相位行者消散的地方，仔细感知。除了那令人不安的能量残留，他隐约感觉到，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标记”的感觉？并非针对他个人，而是像某种警报被触发后留下的印记。
“数据采集完成度如何？”林默问道。
“核心样本已获取，环境数据抢救回约65%。足够进行初步分析了。”韩冰将最后一件工具收好，语气中带着满足，“这种生命形态…如果还能称之为生命的话…完全颠覆了现有的生物学和物理学认知。它的相位转换能力，如果能够解析甚至复制…”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不仅仅是击败了一个强敌，更可能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领域的大门。
“能分析出它和地底能量源，还有那些‘守卫’之间的关系吗？”林默更关心这个问题。
“需要时间。但直觉告诉我，它们属于同一个体系，只是‘职能’不同。地穴潜伏者是物理层面的守卫，而相位行者…更像是空间层面的哨兵。”韩冰沉吟道，“这片区域，这个‘阿尔法点’，可能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林默心中凛然。节点？什么网络的节点？难道这末日景象背后，真的存在一个庞大而有序的“系统”，而他们，正在无意中触及这个系统的边缘？
他甩甩头，将这些宏大的疑问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带着珍贵的样本和数据返回。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
话音未落，林默突然感到意识深处，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天启进化系统”界面，毫无征兆地自动弹了出来！界面边缘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淡金色光芒，一行新的、并非任务提示的文字缓缓浮现：
【检测到宿主接触高优先级未知物质及高维能量残留…】
【信息过载…数据库比对中…】
【…符合条件，隐藏模块解锁中…】
【…解锁成功！】
【新增功能：分析（初级）已激活！】
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系统…竟然在这个时候，因为采集到的样本和数据…自动升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