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技术部的空调坏了，靠窗的格子间闷热得像个蒸笼。
孙文把衬衫领口又扯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被汗水浸出的深色痕迹。他盯着屏幕上突然稳定下来的红点，指尖悬在键盘上，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敢确认——那个在城东废弃工厂区域闪烁了三次的坐标，终于不再跳动。
“找到了。”孙文低呼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脱力后的沙哑。他抓起桌上那杯冷掉的咖啡，猛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杯底的残渣混着冰碴，硌得他舌尖发麻。
阿彪他们刚从便利店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听到动静立刻凑过来。
阿鹤的t恤湿了大半，贴在背上显出嶙峋的骨架，他探头往屏幕上看，眼睛瞪得溜圆:“真找到了？在哪儿？”
孙文用鼠标把地图放大，红色的标记在灰色的厂区轮廓里格外刺眼。“城东的一所废弃工厂。”他指着屏幕上的坐标，指尖在玻璃上留下淡淡的水痕，“地点在这里，误差不会超过五十米。”
阿彪的眼睛亮了，他掏出手机解锁。“把这个位置发给我。”他把手机往孙文面前一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总算能给石权贵交差了。
孙文没废话，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地图软件，找到刚才标记的坐标，又喝了一口冷咖啡，才按下“发送”键。屏幕上跳出“已送达”的提示时，他看到阿彪的手机震了一下。
“孙文，干得好。”阿彪收起手机，脸上难得露出点笑意，拍了拍孙文的肩膀，力道不轻，“我到时候去老大面前美言你几句，好好地提拔你。”
孙文笑了笑，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举手之劳。”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石权贵的提拔可不是空话，上次被提拔的人，直接涨了三倍工资，还搬进了公司配的公寓。
阿彪没再多说，对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走。”
三人转身就往办公区外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咚咚”声里都透着股松快。
电梯下降时，阿彪靠在轿厢壁上，调出手机里的地图。城东的废弃工厂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十几年前倒闭的纺织厂，周围荒得很，只有几条小路能通进去。
阿彪摩挲着屏幕上的坐标，突然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彪哥，老大会不会奖咱们点啥？”阿鹤凑过来看，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工厂的位置，“我听说上次追回一批货，老大给每个人发了个金戒指。”
“少做梦。”阿彪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先把人抓到再说。”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石权贵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在敲打着他的神经。
“喂。”石权贵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背景里隐约有麻将牌碰撞的脆响。
“老大，找到了。”阿彪的声音立刻放低，带着点邀功的急切，“孙云贵他们在城东的废弃工厂，坐标我发你手机上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石权贵的笑声，带着点阴恻恻的意味:“阿彪，你干得不错。”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你们现在赶快回来。你们回来了，我们再开展下一步计划。”
“好的，老大。”阿彪赶紧应道，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他能想象出石权贵此刻的样子——肯定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麻将桌前，手指在桌面上敲着算计的节奏。
挂了电话，电梯正好到一楼。
阿彪带着两个手下加快脚步，正午的阳光晒得柏油路冒热气，脚踩在上面都觉得烫。他们没再走小路，沿着人行道快步往拍卖会的方向赶，影子被太阳拉得短短的，贴在脚边。
“老大说啥了？”另一个手下追上来问，额头上的汗滴进眼睛里，他使劲眨了眨。
“让咱们回去商量下一步计划。”阿彪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估计是要带人去抄那工厂，这次非得让孙云贵他们扒层皮不可。”
阿鹤听得摩拳擦掌，加快了脚步：“那得快点，别让他们跑了。”
三人一路疾走，路过刚才买水的便利店时，阿彪又进去买了三瓶冰饮，这次没要矿泉水，直接拿了最贵的功能性饮料。
阿彪走到柜台前，问道:“多少钱？”
柜台前的小姑娘说道:“三瓶三十块。”
“好。”阿彪从钱包里迅速掏出三十块钱，拍在柜台上，语气里带着点财大气粗的得意。
走出便利店时，手里的饮料瓶外壁凝着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阿彪仰头灌了大半瓶，甜腻的液体混着气泡滑进喉咙，让他精神一振。
阿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跟石权贵汇合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他们赶回拍卖会。
路边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阿彪看着远处的车流，突然觉得浑身是劲——等抓住孙云贵，拿到文物，老大的奖赏肯定少不了，说不定他也能像孙文盼的那样，往上提一提。
阿彪加快脚步，两个手下紧紧跟在后面，三人的身影很快汇入了街边的人流。
只有手机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坐标，还在无声地昭示着城东废弃工厂里，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