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婴魂，缓步走向他。
他立刻呈现防御状态，通身瞬间冒着恐怖的黑气。
“丫头，别过去！”
大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我冲着大嘴微微摇头，示意他没事。
大嘴迟疑了片刻，才松开了手。
我走向那团黑气，柔声说道。
“不是你对么？你并不想害自己的娘亲。”
此话一出，婴魂身上的黑气散去大半。
“你是个好孩子，你已经尽力护她了对么？”
我的话音落，婴魂的眸子里，再度流出了血泪。
“能告诉我，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你为何会在此逗留几十年？”
这个婴魂被拘禁在宫中几十年无法入轮回，所以身上的怨气才会越来越重。
“父皇。”
婴魂张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狐疑。
他口中的父皇，应该就是先皇，可先皇早就死了。
“父皇说让母后记住我。”
婴魂张口，磕磕巴巴说出这句话来。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望向太后。
太后亦是眉头紧蹙。
对于先皇，太后只有厌恶，不过为了家族她忍到了对方归西。
婴魂见我不明白，索性将他的小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
霎时间，眼前出现了几个影子。
“他是朕的长子，就留下吧。”
先皇望向术士打扮的白须老者。
“可陛下，此子本就是被杀身亡，若不超度只怕会成为恶灵！”
白须术士劝说先皇。
“朕便是要让他成为恶灵，那贱妇竟敢与朕作对，不愿生下朕的骨肉，那好从今往后每年都让她受一次分娩之苦！”
先皇说此话时，络腮胡都跟着颤抖。
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他早就知晓？”
立在不远处的太后，瞧见眼前的这一幕，先是愕然，转而便诧异地瞪圆了眼。
先皇知晓她捂死皇子，并且厌恶自己。
于是，就用这样的方法折磨了太后几十年。
并且明明知晓太后厌恶他，可去太后的宫里却是最勤的。
他就好似故意要恶心太后，夜夜搂着她。
婴魂被符箓驱使，原是次次都要折磨的太后生不如死，可它已算手下留情。
“我不想娘亲哭嚎。”
婴魂办事不力，先皇拿着鞭子狠狠抽打他。
“混账！那贱人害死你，你竟还帮着她，朕没有你这般软骨头的孩儿！”
先皇下手狠辣将婴魂几乎都要抽散了。
“她是我娘，我不恨她······”
婴魂的这句话，让太后浑身战栗。
一旁的皇上倒是面色平静如水。
想必这个婴魂，便是先皇交到皇上手中的。
“你这毒妇，害死自己的亲生子，还害死了我的母妃，像你这般恶毒之人，就该日日都受极刑之苦！”
皇上露出一抹冷笑。
太后则是眼睫颤了又颤。
“何人告诉你，是我害死你的母妃？”
皇上鄙夷冷哼。
“是父皇临终前告诉我的，你想去母留子，是你容不下我母妃！你想操控朕，休想！”
皇上说罢，看向白宣。
“太后突发恶疾，送回康宁宫好好将养，今后若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康宁宫半步！”
这旨意便是要软禁太后。
“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我是皇后，后宫的皇子多的是，没有母妃的皇子就有七八位之多，我为何要杀你母妃抢夺你？”
太后平静反问。
“因为我母妃得父皇宠爱，你觉得父皇会爱屋及乌，将来的皇位定会传给我。”
皇上说得笃定。
“后宫是凭借宠爱就能站稳脚的吗？你母妃那时候还只是个贵人，母家势孤，你又太过年幼，如何能扶你上位？”
太后的这句话，让皇上愣怔许久。
“你母妃是怀胎四月，服侍先皇血崩离世的！并非谋害，而是某些畜生管不住自己，害死了两条命，死后追封贵妃人人都赞他深情，我呸！”
太后狠狠地呸了一声。
皇上却是呆若木鸡。
“你撒谎！”
皇上摇着头，他不敢相信一切都是他父皇所为。
“医案你可调阅，若真是哀家害死你母妃，哀家今个儿就自戕在此！”
太后眸光冰冷，说话时铿锵有力。
皇上看向白宣。
白宣立马去了太医院。
医案是封存于太医院的，寻时花了些许功夫。
送来后，发现已经泛黄。
不过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上头写着行房血崩母女皆亡。
连行房的时辰，落下的女胎是何情况，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皇上看了之后，手中的医案掉落在地。
“哀家孤苦，你亦孤苦，哀家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你是他留下杀哀家的刀。”
太后扶额，身体踉跄着往后退。
皇上慌乱地上前，想要扶住太后。
婴魂也想靠近太后，但又迟疑地停在了远处。
“母后，我······。”
皇上此刻，眸色复杂。
心结解开，这么多年的母子情自然是真的。
太后凝望着他，眼眶通红。
“皇上，哀家不怪你，你我都是被算计的。”
说完，她抬眸看向那婴魂。
与婴魂即将对视时，又迅速收回目光，应是不敢面对。
“皇上，放它走吧。”
太后的声音颤抖。
“一切都听母后的。”
皇上连连点头。
“神女，如何才能将其送走？”
皇上亦不知，该怎么做。
我看了看婴魂，此刻婴魂的目光正满是眷恋地看着太后。
他的心智，还是一个稚童。
无论娘亲如何，依旧想要留在娘亲身旁。
“太后。”
我靠近太后，与其低语一番。
太后的柳眉当即凝起，眸光之中露出几分不忍。
“断念可转。”
如今没有其他法子。
“一会儿，你跟着光走。”
太后迟疑片刻，走向那婴魂。
婴魂眨巴着眸子，直勾勾望着太后。
“看到你，哀家只觉痛苦，你走了哀家才能舒心。”
太后眸光阴冷。
“舒心？我走了娘便舒心？”
婴魂喃喃着。
太后以为它又要散发戾气，下意识后退数步。
可没想到，婴魂竟咧嘴笑了。
笑容无比纯真。
“舒心，就是开心对么？娘开心我就开心，弟弟你把我挖出来，我要走了。”
婴魂望向皇上。
我示意皇上动手。
皇上俯身，从树根下挖出了一个瓷罐。
里面便是婴魂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