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星称病的第五日，墨韵轩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是督公府针线房上的管事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丫鬟。
“沈医女安好。”管事嬷嬷笑容可掬，态度恭敬，“督公吩咐，近日天凉，命奴婢们为您赶制了几身新衣，今日刚刚完工，特送来请您过目。”
沈怜星愣住了。新衣？宫寒渊为何突然想起给她做新衣？是……补偿？还是又一轮新的、她无法理解的“恶趣味”？
她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推辞：“嬷嬷辛苦，只是民女衣物尚且够穿，实在不敢劳烦督公费心，更不敢受此厚赐。”
管事嬷嬷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沈医女客气了。督公吩咐下的事，奴婢们不敢怠慢。再者说，您如今在府中为督公调理身子，衣着体面些，也是应当的。还请医女试试，若有不合身之处，奴婢们也好立刻修改。”
话已至此，沈怜星知道再推辞也是无用，反而可能引来更多麻烦。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便有劳嬷嬷了。”
锦盒打开，里面是几套叠放整齐的衣裙。料子是上好的江南软烟罗和云锦，颜色却并非她想象中那般鲜亮夺目，而是选了秋香色、月白、藕荷等雅致清淡的色调，绣纹也多是缠枝莲、兰草等清雅图案，既符合她的身份，又不失精致贵重。
桃花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小声惊叹：“小姐，这料子真好，颜色也衬您！”
沈怜星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疑虑。
宫寒渊连她穿衣的喜好都摸得如此清楚？
她随意拿起一套秋香色的长裙，正欲去内室试穿，管事嬷嬷却笑道：“沈医女，督公吩咐了，新衣制成，需得他亲自验看过才行。此刻督公正在偏厅等候，请您穿戴整齐后，移步过去。”
什么？！还要他亲自验看？！沈怜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这成何体统！验看新衣，何等私密之事！
“这……这恐怕不合规矩……”她声音都有些发颤。
管事嬷嬷依旧笑着，眼神却带着压力：“督公的话，便是规矩。沈医女，请莫让督公久等。”
沈怜星攥紧了手中的衣裙，指尖冰凉。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步都被那只幕后大手安排得明明白白。
反抗吗？她拿什么反抗？最终，她还是在那嬷嬷“温和”的注视下，抱着那套秋香色衣裙，脚步沉重地走向内室。
桃花想跟进去帮忙，却被嬷嬷一个眼神制止。
换上衣裙的过程，沈怜星觉得无比漫长。
衣裙的尺寸竟然分毫不差，腰身、袖长、裙摆，无一不贴合她的身形，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等等，量身？
她猛然想起，之前他似乎确实以“制作香囊、衣物”为由，让府中嬷嬷来量过她的尺寸！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一种被彻底窥视、掌控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寒。
当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内室，来到偏厅时，宫寒渊果然已经坐在那里。
他今日未着蟒袍，只穿了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少了几分官场的凌厉，却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与……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手中端着一杯茶，目光在她踏入偏厅的瞬间，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怜星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实质，在她周身细细打量，每一寸布料覆盖下的肌肤，都仿佛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让她浑身不自在。
偏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和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良久，宫寒渊才放下茶盏，淡淡开口：“走过来些。”
沈怜星依言，往前挪了几小步。
“转一圈。”她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在原地缓缓转了一圈。
裙摆划开一道柔和的弧度。
宫寒渊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从发髻到裙角，一寸寸扫过。
那目光里带着纯粹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是否完美，但沈怜星却敏感地察觉到，那审视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满意？
“尺寸尚可。”他最终给出了评价，语气平淡。
但沈怜星却捕捉到他眸光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那里面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于惊艳的情绪，虽然转瞬即逝，却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他……觉得好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下。
错觉，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