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剑宗那高耸入云的山门在身后逐渐缩小，最终被缭绕的云雾彻底吞没。林凡跟着杂役弟子的队伍，行走在蜿蜒的山道上，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下山”二字的重量。
山下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不同的味道。少了宗门内那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灵气，多了几分尘土、烟火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气息。
队伍的气氛沉默而压抑。大多数杂役弟子都和林凡一样，脸上带着对未知的忐忑，以及对改变命运的一丝渺茫期望。领队的是一位姓张的执事弟子，面色严肃，很少说话，只是偶尔用锐利的目光扫视队伍，防止有人掉队或交头接耳。
走了约莫大半天，眼前豁然开朗。山势渐缓，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出现在眼前。谷地中，一座城镇的轮廓依稀可见。城墙不算高大，由粗糙的巨石垒成，透着一种历经风霜的沧桑感。城门口人来人往，车马喧嚣，与云剑宗仙气飘飘的宁静截然不同。
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清河镇，云剑宗管辖范围内的一处重要外围据点，也是他们本次考核的主要舞台。
“所有人听好！”张执事在城门外停下脚步，转过身，声音冷硬，“即刻起，你们已离开宗门庇护。清河镇鱼龙混杂，散修、凡人、乃至其他势力的探子都可能存在。谨记门规，不得惹是生非，一切行动听指挥！若有违逆，严惩不贷！”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别以为下了山就能为所欲为，在这里，死了残了，可没人替你们出头！”
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不少心存幻想的杂役弟子打了个寒噤，脸上的兴奋褪去，换上了更深的敬畏和紧张。
林凡心里也嘀咕：“好家伙，这下马威给的，比宗门里还狠。”
进入清河镇，一股喧嚣热浪扑面而来。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不算宽阔，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有卖丹药符箓的，有收购妖兽材料的，有提供住宿酒食的，甚至还有凡人开的铁匠铺、裁缝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轮碾过石板的咕噜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嘈杂的市井画卷。
街道上行人如织。有穿着各色道袍、气息强弱不等的修士，有步履匆匆、面色疲惫的凡人苦力，也有眼神精明、四处打量的商贾。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灵草的清香、丹药的异香、食物的香气，也混杂着汗味、牲口味和淡淡的霉味。
林凡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这和他想象中仙气盎然的修仙界不太一样，反而更像一个放大版、混杂版的古代城镇，只是多了修士的元素。
“都跟上！别东张西望！”张执事厉声喝道，带着队伍穿过熙攘的街道，朝着镇子西边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走去。
那里有一处挂着“云剑别院”牌匾的院落，是云剑宗在清河镇的驻地。别院不算气派，但占地颇广，高墙环绕，门口有身穿云剑宗服饰的弟子守卫，显得肃穆井然。
张执事与守卫交接后，将林凡等人带入别院，分配了住处。杂役弟子的住处自然是最差的，是大通铺，几十号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里，条件比宗门石屋还要简陋几分。
“今日休整，明日清晨，广场集合，公布考核任务！”张执事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留下这群新人面面相觑。
放下简单的行李，林凡决定出去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同屋的几个杂役弟子大多选择留在屋里休息，或者小声议论着明天的任务，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也跟了出来。
走在别院的廊道上，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氛同样不轻松。遇到的云剑宗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大多行色匆匆，面容严肃，偶尔交谈也是压低声音，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任务或者情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感觉……比宗门里还忙啊？”一个同行的杂役弟子小声嘀咕。
“废话，宗门里好歹有师长护着，按部就班修炼就行。这里可是前线，要真刀真枪干活的！”另一个稍微年长点的杂役低声道，“听说在这里赚贡献点快，但危险也大，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命搭进去。”
林凡默默听着，心中了然。这就是修仙界的真实一面，资源不会凭空掉下来，一切都需要去争，去抢，甚至去搏命。所谓的“卷”，在这里体现得更加赤裸裸。
走出别院，再次融入清河镇的街道。林凡这次看得更仔细了些。他发现，很多散修摆的地摊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品质普遍不高，而且价格死贵。一瓶最劣质的回气丹，都要好几块下品灵石，堪比宗门内兑换价格的两三倍！
“真黑啊……”林凡咂舌。他摸了摸自己怀里那点可怜的积蓄，顿时觉得安全感骤降。
他还注意到，一些酒馆茶肆里，坐着的修士们谈论的话题，也多是关于哪个地方发现了新的矿脉，哪个佣兵团剿灭了一窝妖兽赚了多少，或者又是哪两个散修因为争夺一株灵草大打出手……充满了功利和血腥的气息。
在一个拐角，他甚至看到几个穿着统一服饰、面色不善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新来的散修，似乎在“商量”着什么，语气强硬。那散修敢怒不敢言，最终悻悻地交出了几块灵石才得以脱身。
“看来张执事没说错，这里果然不太平。”林凡暗暗警惕，将“财不露白”四个字刻在心里。
走着走着，他路过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店铺，招牌上写着“万宝楼”。门口进出的人流明显比其他店铺高一个档次，穿着也光鲜许多。林凡好奇地凑近橱窗看了看，里面陈列的法宝、丹药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品，下面的标价更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后面跟着一串零！
“啧，贫富差距哪里都有。”林凡摇摇头，正要离开，却瞥见店铺旁边的一条小巷口，围着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他挤过去一看，只见巷子里，一个穿着打满补丁道袍、看起来穷困潦倒的老修士，正坐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块破布，上面零零散摆放着几块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矿石，还有几株蔫头耷脑的草药。
老修士本人更是气息微弱，面色蜡黄，一副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样子。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问价。
“老刘头，又拿这些破烂出来骗人了？”
“就是，上次买你的‘赤精矿’，回去一看就是快氧化完的铁疙瘩！”
“这老骗子，专坑新人！”
听着周围的议论，林凡明白了，这老修士估计是个名声不好的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