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站在藏书阁一层的入口，仿佛站在了时间的尽头，灰尘的故乡。
眼前是望不到边的巨大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森林，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书架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材质的书籍、卷轴、竹简，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看不出年代的骨片和石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纸张、腐朽墨水和厚重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吸一口都觉得肺里多了二两历史。
地面上积着厚厚一层灰，踩上去能留下清晰的脚印。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光柱中无数尘埃如同微型星云般缓缓飞舞，诉说着岁月的悠长……和保洁的缺失。
再看看手里那把秃毛鸡毛掸子和那块硬得能当板砖使的抹布，林凡感觉自己不是来工作的，是来参加考古发掘的，还是自备工具的那种。
“这……管事……您确定这里需要的是打扫，而不是直接推倒重建？”林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那个一脸麻木的干瘦老头。
老头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绝望的光：“推倒？这些都是宗门宝贵的知识财富！虽然……大部分可能几百年没人碰过了。但规矩就是规矩，必须保持整洁。不能用除尘术，不能损坏书籍，工具就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哦对了，每天日落我来查验，不合格扣贡献点。”
老头说完，就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到角落一张躺椅上，拿出本封面模糊的书盖在脸上，看样子是准备睡到日落直接扣分了。
林凡：“……”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对生活失去希望了。
他深吸一口气，结果被灰尘呛得连咳了好几下。
行！算你狠！不就是大扫除吗？想当初在公司，老板一声令下，整个部门的档案库我都……好吧我也没扫过，都是保洁阿姨的活儿。
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了50点贡献值和未来的《引气诀》，拼了！
林凡撸起袖子，拿起那把可怜的鸡毛掸子，对着最近的一个书架，英勇地挥了下去！
“噗——”
一股巨大的、灰色的烟尘如同蘑菇云般轰然炸起！瞬间将林凡吞没！
“咳咳咳！呕——！”林凡被呛得眼泪直流，连连后退，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水泥搅拌机里滚了三圈。
等烟尘稍稍散去，他再看那个书架——灰尘似乎少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层，但更多的灰尘只是被扬了起来，然后慢悠悠地飘落回原处，甚至落在了其他原本“相对干净”的区域。
典型的无效清洁，甚至负清洁！
“这特么是人干的活？！”林凡心态有点崩，“这灰尘是结成联盟了吧？！还带游击战术的？！”
【叮！检测到宿主对藏书阁卫生状况的绝望吐槽，能量+20！当前能量：299点！】
能量又涨了，但林凡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照这个进度，他别说一个月，就是扫到明年，也扫不完这浩瀚如海的灰尘！而且每天还要被扣贡献点！
不行！必须想点办法！
他试着回忆昨天引导能量“怼”桌子腿的感觉。或许……可以用吐槽能量来……辅助清洁？
他再次拿起鸡毛掸子，调整呼吸，对着书架，开始集中精神，低声骂道：
“尘归尘，土归土！你们这些赖着不走的陈年老灰，也好意思叫灰尘？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看看你们这松散的样子！凝聚力呢？团队精神呢？能不能自觉点排着队滚进簸箕里？！”
在他吐槽的同时，他努力调动体内那微薄的吐槽能量，试图将其附着在鸡毛掸子上，或者至少影响一下周围的灰尘。
效果……依旧感人。
鸡毛掸子挥舞下去，扬起的灰尘蘑菇云似乎……比刚才小了一点点？而且飘落的时候，好像有那么几粒灰尘，真的晃晃悠悠地朝着他脚边的破簸箕方向飘了那么几毫米？
如果不是林凡眼神好，几乎发现不了这微小的变化。
“有门！”林凡眼睛一亮！虽然效果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证明思路是对的！吐槽能量真的能对现实产生极其微弱的影响！
他顿时来了干劲！一边疯狂挥舞鸡毛掸子制造人工沙尘暴，一边对着满天的灰尘开始了他的个人吐槽专场：
“那边的！对！就是你！体积那么大还好意思飘那么慢？你以为你是pm250吗？！”
“啧啧，这颜色，这厚度，怕是上古大战时期留下来的吧？有没有历史价值啊？要不要申请个文物保护？”
“兄弟姐妹们！给你们指条明路！那边有个簸箕，空间大，环境好，先到先得啊！”
“不下来？不下来我可开骂了啊！我骂人可难听了！”
【叮！检测到宿主对灰尘进行无差别群体嘲讽，能量+10！】
【叮！能量附着清洁工具（极其微弱），能量-1！】
【叮！宿主开发出吐槽能量新用途（清洁辅助），能量+25！】
【当前能量：333点！】
系统的提示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能量在缓慢增长，清洁效率在极其缓慢地提升。
林凡干得热火朝天，唾沫横飞，灰尘吃得饱饱。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鸡飞狗跳的吐槽清洁中过去了。成果嘛……他负责的那一小片区域，大概清理了不到十分之一？而且标准远达不到“一尘不染”，顶多算是“灰得比较均匀”。
日落时分，管事老头准时醒来，拿着个放大镜，像验收文物一样开始检查。
他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手指一抹，露出底下原本的颜色，然后面无表情地在账簿上记下一笔。
“这里，灰厚度超标，扣1点。”
“这里，蜘蛛网未清除，扣1点。”
“这里，书籍摆放歪斜超过三度，扣0.5点。”
……
林凡跟在他后面，心在滴血。辛辛苦苦干一下午，没赚到半点，反而被扣了5.5个贡献点！
“管事……这……”林凡试图挣扎一下。
老头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怎么？有意见？规矩就是这样。明天继续。”说完，又把书盖在脸上，准备下班了。
林凡垂头丧气地走出藏书阁，感觉自己像个被资本家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可怜劳工。修仙界的剥削，更赤裸裸！
回去的路上，他又经过了那片熟悉的灵兽园栅栏。
“咩~”
一声软糯的叫声传来。那只名叫“聆音”的独角羊兽又溜达了过来，隔着栅栏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同情？或者好奇？
它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林凡灰头土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一只前蹄，开始有节奏地在地上“嗒、嗒、嗒”地敲击起来。
敲了几下，它又仰起头，用空灵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哼唱：“洗刷刷~洗刷刷~噢噢~洗刷刷~洗刷刷~”
林凡：“……”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羊！它又在学！它肯定是下午路过藏书阁听到他一边骂一边打扫的动静了！这学习能力也太逆天了！而且它唱的这是什么鬼？！洗刷刷？！它从哪里听来的？！难道这修仙界还有隐藏的穿越者同胞在搞音乐创作？！
【叮！检测到宿主因聆音羊的即兴表演陷入震惊与混乱，能量+15！当前能量：348点！】
林凡看着眼前这只行为艺术羊，再想想自己悲催的处境和坑爹的系统，突然悲从中来。
他叹了口气，靠着栅栏坐了下来，也顾不上脏了，对着聆音羊开始倒苦水：
“羊兄啊羊兄，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穿越过来就是扫灰的？扫不好还要扣钱！那破藏书阁跟个巨型吸尘器成精似的，根本扫不完！系统也不给力，净给些没用的玩意儿……唉，要是真有个‘洗刷刷’法术就好了，一键清洁，多爽……”
聆音羊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眨一下大眼睛，用角轻轻蹭蹭栅栏，像是在安慰他。
林凡发泄了一通，心里舒服了点，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又不会法术。走了走了，明天还得继续吃灰呢。”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
聆音羊站在原地，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它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灵性光辉。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蹄子，又抬头望了望藏书阁的方向，轻轻打了个响鼻。
第二天，林凡又是带着上坟的心情来到藏书阁。
然而，当他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时，却惊讶地发现，昨天他辛苦地清理了一下午的那片区域，竟然……变得干净了许多？！
虽然不是一尘不染，但积灰明显变薄了！像是被人粗略地打扫过一遍？
“咦？”林凡愣住了，“管事老头转性了？半夜跑来帮我扫地？不可能啊！”
他疑惑地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只有高处的窗户透下的光柱中，尘埃依旧在缓缓飞舞。
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哪个好心的师兄师姐路过顺手帮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省了点事是好事。林凡重新拿起工具，开始一边吐槽一边干活。
今天他似乎稍微熟练了一点，对吐槽能量的引导也顺畅了一丝丝，清洁效率似乎比昨天高了一丢丢。
但藏书阁实在太大，直到下午，他累得腰酸背痛嗓子冒烟，也才完成了极小一部分。
眼看日落时分又快到了，林凡看着还有大片大片的“灰尘重灾区”，心里哀嚎一声，准备接受管事老头新一轮的扣分凌迟。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远处一个偏僻书架的死角。
那里光线昏暗，积灰尤其厚重。
而就在那片厚重的灰尘上，赫然印着几个……模糊的、小巧的、像是某种蹄子留下的印记？！
林凡猛地一愣，瞳孔骤然收缩！
这印记……大小形状……怎么那么像……聆音羊的蹄子印？！
难道……昨天晚上的“田螺姑娘”……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