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的私人晚宴,设在他名下的一处不对外公开的庄园内。宴会厅风格冷峻奢华,到场者皆是北地乃至全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气氛看似融洽,却暗藏机锋。
温念挽着霍靳言的手臂步入会场时,明显感觉到无数目光汇聚而来,审视、好奇、算计、警惕……不一而足。她今夜依旧佩戴着那枚羊脂白玉长命锁,在低调的黑色礼服衬托下,愈发显眼。
傅云峥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温念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舅舅。他年近五十,身材高大挺拔,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五官深邃冷硬,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母亲傅景夕的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傅景夕是清雅皎洁的月光,而他则是北地冻原上沉默而危险的冰山。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落在温念脸上,以及她颈间的玉锁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属于家族掌权者的权衡。
“温总,霍总,欢迎。”傅云峥伸出手,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傅总,久仰。”温念与他握手,触感干燥而有力,带着常年居于上位的威势。霍靳言亦与他握手,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视线交汇,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碰撞。
“星曜的技术,很有潜力。在北地,傅氏可以提供最好的平台。”傅云峥开门见山,话题却紧扣商业,“希望接下来的合作顺利。”
“感谢傅总看重,星曜期待与傅氏共创未来。”温念应对得体,同样只谈公事。
简短寒暄后,傅云峥便被其他人簇拥着离开。整个晚宴,他再未与温念有直接交流,但温念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或者说他无形的关注,始终笼罩着她。
宴会上,温念也“偶遇”了几位傅氏的高管和北地其他家族的成员。有人对她的玉锁表现出兴趣,旁敲侧击;有人则话里藏针,试探她与傅云峥的关系;更有人隐晦地提及当年傅景夕的“急病”,语气惋惜,眼神却闪烁。
霍靳言始终如一座沉稳的山岳,替她挡掉不少不必要的纠缠,并在她耳边低语,点出某些人的背景和可能的立场。
晚宴过半,温念独自走向相对安静的露台透气。刚站定不久,一个略带油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小姐,幸会。”
温念回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面庞白皙、眼神却有些闪烁的男人,正是晚宴上试图打探玉锁来历的其中一位,似乎是傅家某个旁支的代表,姓傅,但与长房并不亲近。
“傅先生。”温念淡淡点头。
“温小姐这枚玉锁,真是精美,看着……颇有古意,不像现代之物。”男人靠近一步,目光黏在玉锁上,“不知是家传,还是……”
“故人所赠。”温念言简意赅,向后退了半步。
“故人?”男人笑了笑,声音压低,“能赠出傅家嫡系旧物的故人,可不简单啊。温小姐远道而来,除了生意,想必也对北地风物,尤其是……一些旧事,感兴趣?”
温念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傅先生想说什么?”
男人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有些旧账,埋在雪里久了,想知道的人,得有能化雪的热度,也得有……能抗住风雪的身板。温小姐觉得自己有吗?”这话几乎是在明示威胁与利诱并存。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七叔好雅兴,在这里赏雪?”
傅云峥不知何时出现在露台入口,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被称为“七叔”的男人身体一僵,脸上迅速堆起笑容:“云峥啊,我正好和温小姐聊聊江南的风土呢,这就进去,这就进去。”说完,几乎是仓皇地溜走了。
露台上只剩下温念和傅云峥。寒风卷着雪沫吹过,空气凝滞。
傅云峥走到温念身边,目光落在远处被灯光映照的雪地上,并未看她,声音比寒风更冷:“傅镇雄的人。离他远点。”
温念抬头看向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傅总这是在提醒我?”
“北地的雪,看着干净,底下可能是沼泽。”傅云峥终于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直视她,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你想知道景夕的事,可以。但要知道,真相的代价,你可能付不起。”
“付不付得起,该由我自己判断。”温念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她是我母亲。”
傅云峥凝视她片刻,眼底似有极细微的波澜起伏,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明天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只你一个人。”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露台。
温念独自站在寒风中,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她知道,明天下午,或许才是真正踏入风暴核心的开始。而她没有退路。
与此同时,韩屿和韩峥兄弟,也悄然踏上了飞往北地的航班。他们手中,带着那份指向惊人可能的调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