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纯阳之力如同火山爆发，她的太阴之力恰似冰川崩裂……
极热与极寒的力量，在我们身体里的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将我们的存在彻底打碎、重塑。
苏颖咬紧牙关，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但我从她眼中看到的，是与我一模一样的决绝。
在这超越言语的痛苦中，我们的意识反而前所未有地清晰，身体也更是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我们的肉身在光芒中愈发透明，似乎即将化为最本源的光尘。
这不是终结，而是一种献祭，一种为了更高目标而进行的，神圣而又残酷的融合。
“守护心神，想着彼此，想着要守护的一切。”
苏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破碎的颤音，却异常清晰。
我默默地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月宫的清冷，有她的柔情，有我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这些记忆化作最后的锚点，让我们在力量的洪流中不至于彻底迷失。
周围的同伴们也在拼命。
吴刚以斧光斩断试图干扰的法则乱流。
白娘子以蛇鳞之盾护住我们周身。
铁扇公主扇动狂风驱散崩坏气息。
织女以云锦编织最后一道防护。
聂小倩的魂体与青灯相融，点亮我们即将熄灭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永恒，或许只是一瞬，在极致的痛苦与毁灭中……
一丝微弱的、既不属阳也不属阴、却包容了阴阳的灰色气流，终于在我们的交汇之处诞生！
混沌！
这一丝气流刚一出现，周围的法则线条便剧烈波动，那道洪荒裂痕也感受到了什么，停止了扩张。
“就是现在！”
昆仑镜最后一次嗡鸣，将这丝混沌气流引向我的指尖。
我和苏颖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一起！”
我们共同推动那丝混沌气流，向着洪荒裂痕飞去。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混沌气流如同钥匙，精准地嵌入裂痕之中。
嗡……！
整个法则根源之海剧烈震动！
那丝混沌气流接触到裂痕的瞬间，猛地爆发开来，化作无数灰色光点。
沿着裂痕，断裂的节点重新连接！
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我们的身体，也在同时化作点点光粒，随着混沌气流一同融入裂痕之中。
这不是湮灭，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回归。
我们成了修补裂痕的一部分，以自身为代价，完成了最后的“补天”。
“对不起……没能一起回去……”
我最后看向苏颖，她的身影已经快要消散。
“没关系……”
她的声音温柔依旧，“能与你并肩……足够了。”
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刻，我仿佛看到昆仑镜上的裂纹全部消失，镜身化作一道流光。
冲入修复完成的法则之海深处，或许是去寻找新的使命，或许是回归了它诞生的地方。
我似乎听到聂小倩的哭喊，又似乎听到三界万物重归安宁的叹息。
……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片温暖的光芒中醒来。
四周是熟悉的房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空气中有淡淡的饭菜香。
“你醒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转头，看到苏颖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她笑容温暖，额间没有月牙印记，眼中只有属于她的、纯粹的明亮。
“我……”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臂，那里光滑一片，没有月魂印记，体内也感受不到任何力量。
“做噩梦了吗？”苏颖把粥放在床头，摸了摸我的额头。
“睡了一整天，还时不时说胡话，什么昆仑镜啊，太阴星核的……”
我看着她，又看向窗外。
那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和平而普通。
是梦吗？
还是……我们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我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刚好过去了一年。
新闻里播放着世界各地出现的祥瑞。
久旱逢甘霖，沙漠现绿洲。
一些困扰多年的环境问题竟在一夜之间好转。
专家们无法解释，只称之为“地球自我修复能力的奇迹”。
我看向苏颖，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管发生过什么，”她拿起勺子，喂了我一口粥。
“现在，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
粥很暖，像归墟里的青灯光芒，像法则之海中那丝初生的混沌。
我用力点头。
或许，真正的守护，从来都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
而是在经历过一切之后，依然能珍惜眼前的平凡与安宁。
至于那些发生在仙界的故事，那些并肩作战的同伴，那些关于昆仑镜和洪荒裂痕的记忆……
它们或许沉入了心底，或许化作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但无论如何，我们终究“回来”了。
……
窗外的阳光暖融融地淌下来，给苏颖周身镀了层柔光。
她递来的白粥温温刚好，米香混着淡淡的桂花甜，是再家常不过的味道。
可这份真实里，总飘着点不真切的虚幻，像蒙着层薄纱。
“好好过日子……”
我重复着她的话，喉头有点发紧。
那些上天入地的惊险，那些生死相托的面孔，难道真就只是一场长梦？
指尖不自觉抬起，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她愣了愣，随即笑开：“怎么了？”
“没什么，”
我收回手，把心头那点悸动按下去，“就是觉得……能这样看着你，真好。”
她脸颊泛起浅红，嗔怪地拍了下我胳膊：“睡糊涂了吧？快把粥喝完。
雨梦姐刚才还打电话，说公司有个重要会等着呢。你‘失踪’这一年，她一个人撑着天香集团，可不容易。”
花雨梦……天香集团的董事长。
这名字像把钥匙，“咔嗒”一声捅开记忆的锁。
那些属于“凡间”的脉络——盘根错节的人情，波诡云谲的生意，一下子清晰起来。
“如烟姐昨天还念叨，说你再不露面，她酒吧那坛‘醉生梦死’就要见底了。”
苏颖语气带点调侃，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在揣度什么。
韩如烟，梦幻酒吧那个媚眼如丝又藏着秘密的老板娘。
我心跳漏了半拍。
这些名字，这些牵绊，具体得不像假的。
低头喝粥，热气模糊了双眼。
脑子里却转得飞快：若仙界的经历是真的，眼下这“现实”又算什么？
是昆仑镜最后拼出的幻境？是补全法则后，时间线被重写的模样？
还是……另一种“回归”，让我们顶着凡人的壳，继续扛着那份守护的责任？
“对了，”苏颖像忽然想起，“甜甜昨天破了个案子，还问起你。说等你醒了，去局里备个案，毕竟失踪了一年呢。”
田甜甜，我的师姐，雷厉风行的刑警队长。连她也……
“还有许诗韵。”
苏颖接着说:“她研究的古医药项目有了突破，说对修复细胞损伤特别管用，想请你去试试，帮你补补元气。”
许诗韵，那个温婉里藏着执拗的姑娘。她研究的……真只是寻常古方？
我放下碗，深吸口气看向她：“我‘失踪’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回来的？”
苏颖眼神闪了闪，很快稳住：“我们在神仙山山脚下找到你的，你就那么躺着，没伤没痛，就是不醒。
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只道是太累了，精神绷得太紧……你刚才说的噩梦，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她的话挑不出错，可直觉却不对。
山脚下？
昏迷？
这怎么解释我体内空空如也的力量？
怎么解释脑子里那些清晰到发疼的碎片……归墟的冰，星核的爆，法则之海的轰鸣。
还有……与苏颖阴阳交融，一同化作混沌时，灵魂被撕扯又交融的痛？
“也许吧。”我没再追问，现在不是时候。
我得好好捋捋，得看看这“现实”牢不牢靠。
更得弄明白，散在各处的“她们”，是不是也揣着些零碎的记忆，或者……她们本身，就是这新平衡里的一环？
“我没事了。”
掀开被子下床，“躺太久，得活动活动。不是要开会？我收拾下就去公司。”
苏颖盯着我脸色看了半天，终于点头：“好，我陪你去。但你答应我，别硬撑。”
她眼里的关切做不了假。
不管真相是什么，眼前的苏颖是真的，这份暖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