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凡一屏息凝神的看着那个透明的结界。
好像要看出一个洞来。
奇怪的是，等了几分钟，结界里面也没有发散出那种震天动地的余波。
根本不像是在战斗的样子。
周围的弟子们开始攀谈，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会这样呢？
还是说，是压倒性的胜利吗？
祁凡一的心脏砰砰跳。
正当所有人松懈之时，一道刺眼的粲黑色光带如同水波，从结界中心蔓延开来。
平柔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毋庸置疑的威压。
黑色所过之处，不少人直接被这道剑气掀翻，更有甚者直接晕死过去。
祁凡一也不太好受，这身体太弱，一口瘀血顺势倒涌上喉口，他压了好久才稳定下来。
他又后退了百米，希望不会被下一次余威波及到。
奇特的是，一刻钟后，结界里还是一片寂静。
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结界缓缓打开。
黑衣男子屹立在高台之上，很放松的一个站姿，面色冷峻，只露出了莹白的侧脸，手中的黑火大剑倒插在地板中 。
是胜利的姿势。
一片哗然。
祁凡一猛跳的心脏终于落了地。
是啊，现在都洛云尘可是龙傲天男主最终态。
真是自己担心过头了，这世界有几个能打的过他的。
白江岁缓缓站了起来，嘴角是未干的血迹。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更加简洁，几招就足以定胜负。
打完的两个人也不言语。
现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最后是白江岁重重叹了一口气，拿过断流递给了洛云尘。
“还是人老了啊，一代更比一代强。
我这老头子本来就离死不远了，生死誓又能如何，只是没想到竟能败的如此惨烈。
我拿着这断流，怕也是荒废宝物，它本就该属于更强的人。”
洛云尘没有抬头，只是摩挲着手中的断流剑柄，不知在想什么。
“记住你说的话。”
白江岁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的那一刻，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鲜血染红了纯白的长袍。
是生死誓的效果。
他的寿命，可能只有最后一年了。
常絮连忙去扶住了他。
洛云尘抬起了手，黑衣人全都从随意的位置回到了他的身后，列好了队形。
双方都自动站在了两边，局势又隐隐剑拔弩张起来。
常絮第一个拔出了剑，那些修为尚可的弟子和天水宗凌霄派前来支援的长老也都站在了前面。
洛云尘没有说话，甚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常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好看的令人炫目。
他慢悠悠的向前走了一步。
所有人都退了一步。
他走了第二步。
所有人退了第二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实际上也确实是。
一道剑气就能把宗主打倒，打他们这种小喽啰不得跟切菜一样。
洛云尘的面色如常，对其他人恐惧的眼神视若无物，还在一步一步的，极富规律性的向前走。
祁凡一也随着人群越退越后，连眼睛都不敢抬。
见识到了洛云尘如今的实力，他听着这个的脚步声已经有点ptSd了。
没人不害怕一个脾气暴怒无常的君王，纵使你曾经与他熟识。
“洛云尘，我警告你不要过于放肆，鱼死网破对于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常絮出了声。
她也还记得洛云尘啊。
“大胆，竟敢直呼尊上名讳。”
一个黑衣人暴起，跟常絮打到了一块，一时竟难分胜负。
洛云尘连一个多余眼神也没有分给他们。
他不在意。
他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群，像一头狼，似乎在嗅闻着什么。
如果祁凡一是抬着头的话，一定会被他此刻阴鸷的眼神吓到。
下一秒，他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人潮之中。
祁凡一恍惚之间，只听到自己身前师姐倒地的声音。
陌生的鞋尖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连同着的，是递到他面前的一把剑。
没错，是一把剑，寒光闪闪，灵气逼人。
是断流。
他在众目睽睽之间，
把断流，
递给了我。
……
一瞬间，整个人群都寂静了下来，甚至连常絮和那黑衣人也停下了战斗。
祁凡一周围的人群都自觉的疏散开来，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奇异又恐惧。
他们会怎么想他呢？
是器宗叛徒还是魔尊还好。
祁凡一的思维系统已经全部崩盘了。
他用了三秒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洛云尘早就认出来我了，就我还在这里傻乎乎的装傻。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祁凡一?明明各方面都不一样。
又为什么要把断流给他。
脑子乱糟糟的，一时根本捋不清楚。
他动作僵硬，连简单的把胳膊抬起来都没有做到。
“怎么傻乎乎的，剑你不要了吗？”
熟悉的嗓音让祁凡一略微安心了一瞬间。
他接过了剑，抬眼看向了洛云尘。
明明还是他，却好像哪哪都不一样了。
十五年的时间，他变了太多，而自己缺席了他十五年的人生。
还有什么可能奢求他一切如初呢？
祁凡一很多次被他如此注视着，但都不是现在这样。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这使他无力且烦躁。
“为什么?”
他其实想问很多，但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为什么还要找到我。
为什么把断流给我。
为什么，还会在意我。
“这是我的约定，我说到做到。”
这是他们曾经定下的约定。
我找到最好的剑给你。
你就会同意……嫁给我。
他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没有后续，没有任何解释。
洛云尘沉默的转身回到了黑衣人之间，好像这不是天阶灵器，而是可以随手扔出去的一把破铜烂铁。
祁凡一没有挽留，只是盯着他的背影，手里抚摸着古朴的剑鞘。
反常却又诡异的合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黑衣人的离开也如同他们的来到一样，如影子一般极速消退。
没有人问洛云尘为什么要退兵。
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
祁凡一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冰冷的影子带向了地底。
不是哥们，没人说不打了的代价是把我拎走啊。
谁要跟你们走。
祁凡一没能发出任何音调，黑色的气泡如同那种粘稠的气胶，死死攀附着他，剥夺了他的呼吸功能。
他逐渐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