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的喧嚣逐渐退去，但李星河并没有去庆功宴，而是把自己关进了只有几平米的临时休息室。
他盯着墙上的那张巨幅世界地图，手里拿着一支红色的马克笔，眼神并不像刚取得胜利的人，反而充满了焦虑。
“怎么？刚把人类送上月球轨道，你就开始愁眉苦脸了？”
苏清歌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份刚刚打印出来的遥测数据报告。
“不是愁，是算账。”李星河指了指数据，“‘昆仑’虽然成功了，但它太‘笨’了。起飞重量 5000 吨，有效载荷只有 150 吨。这意味着我们为了把 1 公斤的东西送上去，要烧掉 30 公斤的燃料。”
“这是化学火箭的物理极限，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锁死的。”苏清歌把报告放在桌上，“除非你现在就能造出核聚变引擎，否则这就是最优解。”
“不，还有一种办法。”
李星河猛地站起来，走到地图前，笔尖在地图的西南角重重一点。
“我们在海平面发射，最大的敌人不是重力，而是稠密的大气层。前 20 公里的空气阻力吃掉了我们 30% 的燃料，而且限制了火箭的起飞速度。”
他的笔尖顺着那条蜿蜒的山脉向上划动，最终停在了那个世界最高点。
**珠穆朗玛峰（qomolangma）。**
“如果我们把发射台搬到 8848 米呢？”
苏清歌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想在珠峰顶上修发射塔？那里的风速能把火箭吹折，而且怎么把燃料运上去？靠牦牛吗？”
“不修塔。修‘路’。”
李星河在珠峰的北坡画了一条长长的红线，沿着山脊一路向下延伸至海拔 5000 米的绒布冰川。
“我要在这里，建一条长达 15 公里的**超导电磁弹射轨道**。”
“电磁弹射？像航母那样？”
“比那个暴力一万倍。我们要把火箭像子弹一样，沿着山坡弹射出去。”李星河的语速极快，眼中的狂热让人心惊，“利用珠峰天然的 45 度坡度。火箭在轨道末端出膛速度达到 2 马赫，直接冲出对流层！”
“这样一来，火箭不需要一级助推器，不需要那 33 台死沉的发动机，也不需要那是几千吨的燃料。它出膛就是平流层，空气稀薄，直接点燃二级真空引擎入轨。”
苏清歌倒吸一口凉气。她是大科学家，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运载效率将提升十倍，成本将降低到现在的百分之一。
“但是……”她推了推眼镜，试图找回理智，“这需要天文数字的电力。瞬间功率可能需要一座核电站。”
“那就修核电站。或者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修超级水电站。”李星河毫不在意，“基建狂魔最擅长的就是修路架桥。只要国家点头，这就不是科幻。”
就在这时，赵得志满头大汗地撞门进来，手里拿着卫星电话。
“星河！杨烈他们……他们快扛不住了！”
“出事了？”李星河脸色一变。
“不是飞船出事，是人。”赵得志急得直跺脚，“刚才的变轨操作太复杂，杨烈连续工作了 20 个小时没合眼。刚才心率报警，差点晕厥。地面医生强制要求他睡觉。可是如果他睡了，谁来监控着陆？”
李星河一把抢过电话：“雷铁呢？赵书呢？”
“雷铁在修空气循环泵，赵书晕船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现在飞船是自动驾驶，但着陆那一关必须有人工干预啊！”
李星河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背景音，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就是他现在的致命短板。
他有最好的火箭，有最硬核的飞船，但他只有这三个“残兵败将”。
如果要实现他在珠峰建电磁弹射、在火星建城市的宏愿，他需要一万个杨烈，一万个雷铁，一万个赵书。
“告诉杨烈，打两针肾上腺素，给我顶住。”李星河咬着牙下令，“等这次回来，我让他睡一个月。”
挂断电话，李星河转过身，看着地图上的珠峰，又看了看雄安所在的位置。
“苏博士，珠峰计划先放一放。我们要先解决‘人’的问题。”
“你想招人？”
“招不到的。现在的大学，教出来的全是写论文的秀才。我需要的是能在真空中拿扳手打架的兵。”
李星河把红笔狠狠拍在桌子上。
“我要建一所学校。”
“学校？”
“对。**星际学院**。”李星河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就在雄安。我要国家给我特批一块地，不归教育部管，不按教学大纲走。”
“我要把星尘动力的工厂变成教室。大一新生就去拧螺丝，大二去焊贮箱，大三去文昌发射场，大四直接上天实习。”
苏清歌看着他：“你是想批量制造‘太空蓝领’？”
“不，是‘星际工兵’。”
李星河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正在整备的第二枚“昆仑”火箭。
“未来的太空探索，不是优雅的科学考察，而是残酷的拓荒。我们需要的是一群不仅懂流体力学，更懂生存法则的野蛮人。”
“走。”李星河抓起外套，“回北京。我要去跟上面做一笔交易。”
“用什么交易？”
“用珠峰电磁弹射的蓝图，换一所离经叛道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