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水面的刹那，河心那点金光微微颤动，像是回应我的靠近。玉珏贴在心口，温润的灵流顺着血脉蔓延，与水中碎片隐隐共鸣。我正要再进一步，忽然一阵破空之声撕裂薄雾。
抬头望去，天边云层裂开，金甲天兵列阵压下，寒光如雪铺满半空。为首之人立于云台之上，玄底金纹长袍猎猎翻飞，手中仙剑斜指地面，剑尖凝聚一缕杀气直冲河面。
我猛地收手，退后三步，短刃已横在胸前。双族灵力自丹田涌出，紫金光芒缠绕臂膀，瞬间在身前撑起一道屏障。河水被灵压激荡，掀起数尺浪花。
“烬羽！”青鳞低喝一声，从上游岩脊跃起，焦黑的羽翼勉强展开，落在岸边高处，手中羽刃对准空中阵列。
云台上那人冷声开口：“翼族私生女，竟敢擅闯若水禁地，聚拢叛仙残魂，罪不容赦。”他目光扫过河心悬浮的金光，“司音之魂乃天族要犯，你无权染指。”
我没有答话，只将左手按在心口，玉珏微热，稳住体内因强行调动灵力而翻腾的气息。刚才与碎片的感应尚未断绝，我能感觉到它还在那里，微弱却执着地闪烁着。只要我不倒，它就不会再次流散。
“你们想要的是魂魄，”我终于开口，声音不重，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可你们忘了——若水不是你们的刑场。”
天族将领冷笑：“凭你也想阻拦天军？”话音未落，他手中仙剑猛然挥落。
一道银白剑气劈空而下，直斩河心。我旋身迎上，短刃迎击，双族灵力灌注刃锋，硬生生将剑气格开。冲击波炸开水面，激起巨浪，岸边碎石崩裂四溅。
脚下一滑，我顺势跃起，黑紫羽翼自背后展开，风势随灵能卷动，吹得河水倒流成弧。我在空中翻身，借力疾冲，短刃直取云台。
他举剑相迎，金属交鸣之声刺耳响起。两人身影交错，刀光剑影在晨光中交织。他的剑法凌厉迅捷，每一击都带着天族特有的压制性灵压，逼得我不得不以巧劲卸力。但我也察觉到了——他忌惮河中的碎片，不敢全力施为，生怕余波震碎魂光。
一次错身之际，我低声传音：“青鳞，等他再出手时，攻左翼第三列天兵间隙。”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片刻后，天将再度挥剑，召唤五名天兵结阵围剿。银色锁链自虚空中浮现，呈五角之势向我合拢。我佯装被困，灵力收缩，引他们逼近。
就在锁链即将闭合的瞬间，青鳞暴起突袭。他自高处俯冲，羽刃划破空气，精准切入阵法薄弱点。那处本是临时布阵的接引节点，被他一刀斩断灵脉，整个阵型顿时紊乱。
天将怒喝一声，转身欲补防，却被我抓住破绽。短刃回旋劈出，一道紫金弧光掠过他的手臂。他闷哼一声，仙剑脱手，坠向若水深处。
河水哗啦一声吞没剑影。
他踉跄后退，站定云台边缘，脸色铁青。身后天兵迅速列阵护主，长枪齐举，寒芒森然。
“你以为夺下一把剑就算赢了？”他盯着我，眼中杀意翻滚，“司音的魂魄本就该湮灭。你们这些异族杂种，根本不明白他在天族眼里是什么。”
我站在河岸中央，羽翼微张，短刃垂于身侧，刃尖沾着一缕血痕，在晨光下泛着暗红。
“你说他是叛仙。”我缓缓抬眼，“可你们囚禁他千年，审判他三次，最后把他推上诛仙台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为何不再低头？”
他怔了一瞬。
我没有等他回答。体内灵力持续运转，双族血脉在经脉中奔涌，支撑着结界不溃。我知道这一战不会结束，这只是开始。天族不会允许任何人触碰司音的魂，尤其是我这样一个混血出身的翼族女子。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水汽和淡淡的腥味。远处，那片金光依旧悬浮在半空，微微摇曳，像是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跳。
青鳞站在我侧后方，呼吸仍有些急促，但他握紧了羽刃，没有退。
天将冷笑着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金色符印。“既然你们执意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守‘若水不得动武’的旧约了。”
符印燃起火焰，整支天军同时向前推进半步。
我深吸一口气，双翼猛然展开至极限，灵能在周身形成旋涡状气流。短刃横举，紫金光芒自刃身扩散，化作一道弧形光幕，将河心碎片笼罩其中。
“你可以毁掉规则。”我说，“但你拦不住他回来。”
他怒吼一声，符印掷出，化作火龙扑来。
我迎上前去，短刃与火龙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冲击波掀翻数名天兵，连云台都在震颤。我被震得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裂痕，喉间泛起腥甜，却始终没有松手。
青鳞趁机绕至侧翼，羽刃连斩，逼退两队包抄的天兵。战斗重新拉开。
河水被灵力搅动，波涛翻滚。河心那片金光忽明忽暗，仿佛也在回应这场厮杀。
我咬牙稳住身形，再次催动灵力。玉珏贴在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像是某种无声的应和。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
“阿烬……”
不是幻觉。
也不是记忆。
那声音来自水中，来自碎片，来自三百年前那个未曾说完的夜晚。
我心头一震，手中短刃微微一颤。
天将抓住机会，一掌拍出，灵力如锤击中我胸口。我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撞上岸边石柱，背脊剧痛，唇角溢出血丝。
但我仍撑着站起来，抹去嘴角血迹，重新举起短刃。
河面上，金光忽然明亮了一瞬。
青鳞冲到我身边，低声道：“你还撑得住吗？”
我盯着对面重整阵型的天军，点了点头。
“只要他还有一丝光留在这里，”我说，“我就不会让他们踏进若水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