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军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他仿佛亲眼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硝烟弥漫中,父亲那毫不犹豫、奋不顾身扑向战友的伟岸身影!
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军人担当,那种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像一股滚烫的热流,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他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位英雄父亲,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同时,一股强烈的渴望在他心中升起——
他想要更了解父亲,了解他的一切!
“还有啊!”
王一山用力抹了把脸,率先打破这沉重的沉默,试图将气氛重新拉回温暖轻松的回忆里,
“震哥他......有个绝活!唱歌跑调!那是全团出了名的!
每次拉歌比赛,只要他一开嗓,好家伙,不仅咱们连的调能跑到姥姥家,连隔壁兄弟连队的节奏都能被他带偏!他自己还浑然不觉,闭着眼睛,唱得那叫一个投入,那叫一个感情充沛!
我们底下这帮人,憋笑憋得脸通红,肚子抽筋,还得配合着使劲吼,生怕伤了他自尊!”
“对对对!太形象了!”
老张立刻接口,笑得前仰后合,“记得那次军区搞文艺汇演,要求每个连出个节目。震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信心爆棚,非要上台独唱《小白杨》!
指导员和连长轮番做工作都劝不住!
结果一上台,一开口,好嘛......台下坐着的首长和领导们,那表情......啧啧,一言难尽!咱们连指导员在后台急得直跺脚,恨不得上去把他话筒线拔了!哈哈哈!”
“还有他偷炊事班猪油抹枪保养的事儿!
被炊事班长老王举着擀面杖追了半个营区!边追边骂:‘败家连长!那是我留着炒菜的!’”
“还有他第一次偷偷给嫂子写情书,错别字连篇,‘憧憬’写成‘撞景’,‘一辈子’写成‘一被子’,被我们通讯班不小心看到了,好家伙,笑了他大半年!
后来他恼羞成怒,罚我们全连多跑了五个五公里!公报私仇!”
......
一件件或惊险震撼、或英勇无畏、或糗态百出、或温暖感人的往事,如同色彩斑斓的碎片,从这些真情流露的老兵们口中不断流淌出来。
他们互相补充,互相调侃,时而大笑,时而抹泪。
乔震的形象,在乔军的心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越来越丰满。
他不再仅仅是照片上那个穿着军装、英武俊朗却有些遥远的形象,不再仅仅是勋章和烈士证明书上那个冰冷的名字,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有担当也有弱点、甚至会犯傻闹笑话的、无比鲜活的、真实的人!
一个顶天立地、值得托付生命的英雄!
一个能让所有战友发自内心敬佩、信任并永远怀念的兄弟!
一个深爱妻子、渴望孩子的丈夫和父亲!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乔军胸中激荡、奔涌,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猛地端起面前,那杯辛辣的老白干,站起身,面向桌上所有眼眶发红、面带追忆与笑容的叔叔伯伯们,声音因为激动和哽咽而微微发颤:
“各位叔叔!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他环视着每一张刻满风霜却无比真诚的脸,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么多......这么多关于我爸的事!
这么生动,这么详细......让我......让我好像真的看见了他,听见了他的声音,真正地......认识了他!
了解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高高举起酒杯,朗声道:
“这杯酒,我敬你们!敬你们和我爸......生死与共、永不褪色的战友情!也敬我爸!乔震!他是我永远的骄傲!”
说完,他一仰头,将杯中那炽烈如火的白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灼烧着食道,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比复杂的情感,直冲眼眶!
“好小子!”
“说得好!”
“敬老乔!”
“敬震哥!”
“敬咱们的青春!”
“敬永不褪色的战友情!”
老兵们纷纷动容地站起身,大声应和着,举杯相碰!
清脆的撞击声,和豪迈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整个包间!
酒香弥漫,笑声与泪水交织。在这个朴素而充满回忆的食堂包间里,时光仿佛悄然倒流。
乔震那爽朗的笑声、那奔跑的身影、那严肃的表情、那跑调的歌声......
仿佛通过每一位战友深情的追忆,跨越了二十八年的生死阻隔,鲜明地、栩栩如生地重现在每一个人眼前,也深深地烙印在了乔军的心底。
那份属于军人的热血、忠诚、担当和赤诚的情义,如同不灭的火焰,在这一刻,完成了最动人的传承,在血脉中奔流,在时光中被永恒铭记。
包间里的气氛,在酒精和浓烈回忆的催化下,变得愈发炽热而深沉,像一坛窖藏多年的老酒,后劲十足。
酒瓶空了大半,桌上的菜也消耗了不少,老兵们一个个脸上泛着酒意的红晕,眼神却因那些鲜活的往事而亮得惊人,声音也比平时洪亮了几分。
王一山正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地讲着乔震当年刚当连长时,如何在训练场上变着法地“折磨”他们这些老兵油子和新兵蛋子。
“你们是不知道!”
王一山咧着嘴,模仿着乔震当年背着手、板着脸的样子,
“那家伙,要求严得变态!四百米障碍,差零点一秒及格?
不行!给我重跑!直到跑吐了为止!单杠练习,少做一个?晚饭别吃了,吊那儿看着别人吃!
那时候咱们连队,晚上熄灯号一响,宿舍里一片哀嚎,全是腰酸背痛哼哼唧唧的!一个个背后骂他是‘乔阎王’!”
他话锋一转,又嘿嘿笑起来:
“可骂归骂,咱连那军事素质,嗷嗷叫!年年大比武拿第一!
别的连队眼红得滴血!后来才知道,老乔自己每天晚上等我们睡了,还偷偷加练,研究第二天的训练方案,怎么才能既练出效果又减少受伤风险......
他是真把咱们这帮兄弟,当自家亲弟弟一样操练、一样心疼啊!”
“哈哈哈!没错!”老张拍着大腿笑道,
“记得有一次我训练扭了脚,他嘴上骂我笨,晚上却拎着红花油溜进我们宿舍,硬是给我揉了半天,劲儿大得我差点把床单咬破!”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对往昔艰苦,却充满激情的岁月的怀念。
然而,就在这热烈到近乎沸腾的气氛中,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寡言、只是默默喝酒的老兵,却突然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