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之前是东汉。而东汉算得上古代士人最虚伪造作的时代。我们都知道汉朝的选官用人制度,是察举制,核心便是“举孝廉”。”
“地方长官将辖区内被认为最孝顺、最廉洁的人推荐到中央,一旦被选中,便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谁道德高,谁当官。这种选拔方式,一听就有问题,提倡道德本来是好事,可一旦道德成为通往权力和利益的硬通货,便不可避免地催生了大规模的道德表演。各地豪族子弟们,为了这顶孝廉的帽子,盘踞在地方的家族子弟们,想尽办法,让自己显得道德高尚,这样自己就能做官。他们可谓各显神通,将孝行、廉迹表演到了极致。”
“例如,按照礼制,父母去世,子女需守孝三年,这已是孝心的体现。但在那种“内卷”的氛围下当大家都守孝三年的时候,怎么显得我更加孝顺呢?只好在时长和强度上做文章。你守孝三年,那我便守孝五年,你守孝五年,那我便守孝十年,仿佛守孝时间的长短直接与孝心纯度挂钩。”
“更有一位影帝级人物赵宣,为了凸显自己的孝顺。他声称自己给父亲守孝了二十年,一直住在墓道里。”
“地方长官陈蕃听闻如此“大孝子”,心生敬佩,想给他推举孝廉。”
“可当陈蕃到了实地一查,问题来了:这位在墓道里“悲痛欲绝”二十年的赵宣,居然有五个年龄不大的孩子!你赵宣说自己在墓道里,守孝二十年。那你孩子怎么来的?跟老婆在父亲墓地里造的?这岂不是明摆着造假?前者是欺君罔上,论罪当诛,要么是后者在守孝期间当着长辈行房,他还自称住在墓道里面,那岂不是当着亡父行房事?这更严重属十恶不赦之大不孝。”
“无论哪一条,都足够他喝一壶的。如此虚伪造作之风弥漫朝野,东汉的根基早已被蛀空,其灭亡也就成了必然。”
【“这就是典型的激励扭曲!当道德表现直接与官职挂钩,就必然导致道德表演。东汉的举孝廉本质上创造了一个扭曲的道德市场,催生了赵宣这样的道德企业家。】
【“赵宣堪称古代行为艺术家,他的墓道二十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演出,只是最后穿帮了。这说明在任何时代,过度强调某单一标准,都会引发内卷式表演。这段历史警示我们,道德考核必须与实质政绩相结合,而且要建立有效的监督机制。否则就会出现守孝竞赛这样的荒唐现象。”】
【“教育的本质是内在品格的塑造,而非外在表现的竞争。东汉的教训告诉我们,将道德教育功利化,最终只会培养出伪君子。”】
【“这在现代企业招聘中也很常见!过分强调某个单一指标(如学历、证书),就会导致简历造假、面试表演。还是要综合评估,重在实践能力啊!”】
看到这个人的好戏,东汉时期的负责举孝廉的官员顿时就怒了,你暗地里面搞大家你知我知就行了,你搞这么大,这不是在把我们当成傻逼吗?
而当事人陈蕃是一个正直而有道的太守,他看见自己治下竟然有人搞这种把戏,当即拍案怒斥:“好你个赵宣!竟敢欺世盗名至此!若不是天幕示警,险些被这伪君子蒙蔽!传令,立即革去其孝廉资格,依法严办!”
功曹:“明公息怒。如今这般造假之人层出不穷,下官以为,察举之法或需改进……”
陈蕃:“察举之弊吾自知矣,然此非我等所能决策,只能待上意决断,唉,本是为国求贤,却成了沽名钓誉之途,可叹!”
……
唐初,李二与魏征以及其他心腹大臣在花园里人手一张躺椅,躺的舒服。
李世民放下手里的点心,感慨道:“玄成,你看这东汉旧事,与今世可有相似之处?朕常思,如何避免这等伪君子混入朝堂?”
魏征刚想起身躬身回答,就被李二一手按了回去,只能躺着回答:“陛下明鉴。但凡取士之道,若只重虚名不重实绩,必生奸伪。东汉举孝廉,本意是好的,但过于看重表面文章,又缺乏有效核查,这才让赵宣之流有机可乘。科举虽不尽完美,但总胜过完全依赖名声取士。至少,试卷上的才学,比墓道里的表演,要真实得多。”
李世民点头:“爱卿所言极是。取士如淘金,既要有良法,更要有明眼人啊。”
……
北宋,包拯与公孙策在开封府后堂闲聊消暑顺便看视频。
包拯捻须沉吟:“公孙先生,若这赵宣案发在开封,你以为当从何处入手?”
公孙策从容应答:“必先查其五子生辰八字,再验墓道中起居痕迹,询问邻里其妻行踪。守孝二十年而连得五子,除非是天人感应,否则必是作假。作假之人,再精心也必留破绽。”
包拯满意点头:“正是。天理昭昭,岂容宵小欺瞒!为官者若都如陈蕃般细心查证,而不是只听名声、看表面,这世上就会少许多冤案,朝堂也会清明许多。”
……
“然而,东汉的虚伪,至少还披着一层道德的外衣。”
“待到司马氏篡魏,则是连这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彻底撕碎,露出了权力斗争最血腥、最无耻的内核。司马家上位的过程,对当时许多尚存理想主义的士人而言,不啻于一场信仰的崩塌。”
“他们自幼接受的儒家伦理——仁、义、礼、智、信、忠、廉、耻,在司马氏父子兄弟赤裸裸的阴谋、杀戮与背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轰然倒塌。如此一个不仁不义无理无信的家族竟然能坐了天下!”
“英雄们的热血已然流尽,高高的庙堂之上,盘踞的尽是些踏着白骨与信义登上宝座的蝇营狗苟之徒。正义非但没能战胜邪恶,反而在屠刀下奄奄一息。“以天下为己任”的宏大抱负,此刻看来,更像是上古圣贤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