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郑少亨的助理果然把“金银号”的资料发来了。
船不算新,但保养得不错,赌厅、客房、餐厅一应俱全。
下个月初的行程是周五晚上出发,周日回港,在公海停三十六个小时。
我打电话给阿文,开始联系内地的客人。
第一批选了二十个,都是老客户,知根知底。每人两百万保证金,三天时间,四千万的流水担保。
消息发出去,不到半天就订满了。
还有人托关系想加塞,我说下次,第一次合作,还是稳当点好。
蓝红帮我整理名单,忽然说:“哥,咱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怎么?”
“这才来香港几天,就跟郑少亨合作,跟Lisa姐联名,还见了达叔。”蓝红看着我,“我总觉得,这顺利得有点不真实。”
我放下手机,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
“你知道在香港,什么最不值钱吗?”
“什么?”
“时间。”我说,“这里一切都快,机会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抓住,就被别人抓了。等你看清楚想明白了,汤都凉了。”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打断她,“我也担心。但这条路,本来就是边走边看。停下来想,越想越怕;往前走,反而踏实。”
蓝红靠在我怀里,不再说话。
我拿起手机,给郑少亨发了条信息:
“客人已定,二十位,保证金四千万。下个月初见。”
几秒后,回复来了:
“爽快。期待合作。”
周五晚上,船准时出海了。
第一次出海,谢斌说他打前阵,如果没有没有问题,我第二次再去。
我听了他的意见。
谢斌的手机也没有信号,我睡得不怎么踏实,想打电话给船上,又怕郑少说我没见过世面。
第三天早上七点半。我正刷牙,满嘴泡沫,蓝红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闪着杨荣的名字。
“皮总,打扰了。”杨荣的声音有点急,“郑少那边出事了。”
我漱了口,接过手机走到窗边:“慢慢说。”
“‘金银号’准备回港,盘点的时候发现不对劲。赌厅那边,三天下来,没赚钱不说,账面还亏了四百多万。”
“输了也正常,第一次出船,给客人一个好彩头?”我在阳台点了一支烟。
“要是正常输,郑少不会找我。”杨荣顿了顿,“船上的监场怀疑,有老千团上船了。”
“老千团?”
“专业的,手法很老练。他们在二十一点和百家乐台子上下手,专挑新手荷官当班的时候。监控虽然拍到了,但看不出破绽。郑少那边查了两天,只锁定了几个人,没抓到实据。”
吃饭的时候不是说很专业吗?
现在这点事都搞不定。
我想了想:“那郑少什么意思?”
“他想让你搞定这件事。”杨荣说,“这是达叔交代的第一个任务。船是郑少的,但面子是达叔的。老千团在船上搞事,打的是达叔的脸。”
我想了一下,就算不为了他们的面子。
为了自己的利益,也要搞定这件事。
“怎么帮?”
“下周五,‘金银号’还有一班船。郑少的意思是,你带人上船,把那帮人揪出来。”杨荣压低声音,“达叔说了,这事办得漂亮,以后在香港,他帮你铺路。”
“需要几个人?”我把烟摁熄在烟灰缸。
“郑少说,你定。船上有他的安保,但那些人。”杨荣话没说完。
我懂他的意思。赌船上的安保,大多是看场子的,对付普通闹事的还行,对付专业老千团,不够看。
“我跟蓝红商量一下。”我说,“中午前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蓝红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我身后。
“有事?”她问。
我把情况说了。蓝红听完,想了想:“老千团不好对付。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船上大几百客人,怎么找?”
“总有办法。”我说,“关键是,咱们接不接。”
蓝红看着我:“接了,就得办好。办不好,不光郑少亨看笑话,达叔那边也没法交代。”
“我知道。”我皱起眉。
“你打算让谁去?”
“你带队。”我说,“张达这几天到香港,让谢斌和张达跟你一起。再带几个机灵的兄弟。”
如果说看场子,她比我的经验更丰富。
蓝红点点头:“行。”
我又给杨荣回电话,告诉他我们接。杨荣明显松了口气:“那我跟郑少说。下午你们来我公司,郑少那边派人过来,详细说说情况。”
下午两点,我和蓝红到了杨荣在中环的办公室。郑少亨派来的人已经在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阿昌,是‘金银号’的赌厅经理。
阿昌带了一叠资料,摊在会议桌上。
“这是上周那班船的客人名单。”阿昌指着表格上几个画了红圈的名字,“我们怀疑是这三伙人。”
一共九个名字,分成三组,每组两到三个人。
“第一组,两个男的,持新加坡护照,住船上贵宾套房。他们在二十一点台子玩了十二个小时,赢了二百八十万。”
“第二组,三男一女,香港本地人,住普通客房。玩百家乐,分散在不同台子,但我们计算过,他们互相有配合,三天赢了一百六十多万。”
“第三组,四个男的,台湾来的,也住贵宾套房。他们玩得杂,二十一点、百家乐、轮盘都玩,总赢额不算高,四十万左右,但手法最隐蔽。”
我翻看着那些人的照片。都是监控截图,像素不高,只能看清脸。第一组那两个新加坡人,一个戴金丝眼镜,一个留小胡子,看着像生意人。第二组的香港人,三个男的都很普通,女的倒是挺漂亮,长发,穿连衣裙。第三组台湾人,清一色短发,穿着休闲,像来旅游的。
“你们怎么确定他们是老千?”蓝红问。
阿昌苦笑:“不确定。但我们请了外面的高手看监控,他们说这几组人的下注模式有问题。比如第二组,那个女的每次下大注前,都会摸一下耳环。我们倒回去看,发现她摸耳环的时候,另外三个男的有一个人在打手势。”
“什么手势?”
“很细微,就是手指在桌上敲两下。”阿昌说,“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证据呢?”
“没有。”阿昌摇头,“这些都只是怀疑。我们试过当场抓,但他们很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就收手。上周我们盯了第二组一整晚,他们一局都没出千,就是正常玩,还输了几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