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学堂的琉璃窗，在石板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彩色光斑。米娅趴在矮木桌上，粉嫩的舌尖微微探出嘴角，全神贯注地用细笔蘸取蓝铃花汁调制的颜料。她手下的橡树叶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银发男孩的轮廓——虽然耳朵画得尖了些，眼睛一大一小，但那缕标志性的额发和嘴角微扬的弧度，任谁都能认出是林。
你在画什么呀？邻座的缺牙女孩突然凑过来，沾着墨水的手指险些蹭到未干的画作。米娅慌忙用袖子挡住叶子，却不小心蹭花了画中人的下巴。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前排几个学生回头张望。米娅急中生智抓起算术本盖住树叶，结果本子边角压折了叶柄，发出清脆的声。
教室后方传来一声嗤笑。科尔——那个曾在藤球比赛输给林的卷发男孩——眯起眼睛。他早就注意到米娅一上午都在偷偷摆弄那片叶子，此刻趁着老教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像只山猫般蹿到米娅桌前。
让我看看小叛徒在画什么？他一把掀开算术本。
时间仿佛凝固了。米娅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科尔高举那片树叶。阳光穿透叶脉，将银发少年的画像映得纤毫毕现。
哇哦！科尔故意拖长声调，我们的小米娅在画她的人类宠物！他的拇指在画像脸上恶意地抹过，刚干透的颜料立刻晕开一片，原来你喜欢这种——
还给我！米娅猛地站起来，矮木凳翻倒发出巨响。她扑向科尔时辫子上的铃铛疯狂作响，像极了被惹怒的幼兽。
整个学堂炸开了锅。有孩子起哄吹口哨，更多人重复着人类宠物这个词。米拉从后排冲过来时，看见妹妹正踮着脚去够科尔故意举高的手，眼眶通红却倔强地咬着嘴唇。
我说——米拉一把揪住科尔的后领，声音冷得像结冰的溪水，把叶子放下。
老教师的藤杖重重敲在讲台上。当科尔不情不愿地交还树叶时，那幅画已经多了几道皱痕，颜料也被汗水晕开。米娅接过残破的画作，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没有哭，只是用指尖轻轻抚平叶缘的裂口。
所以？科尔在回到座位前压低声音挑衅，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米娅突然抬起头。晨光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映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是啊！她清脆的声音传遍整个突然安静的教室，我就是喜欢林！他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勇敢！
连老教师都忘了维持纪律。米拉惊愕地看着妹妹——这个连蜘蛛都怕的小丫头，此刻挺直腰杆站在全班面前，手里紧紧攥着那片皱巴巴的树叶，像举着一面小小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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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分，姐妹俩躲在学堂后的蓝楹花树下。米娅正小心翼翼用树胶修补叶柄的裂痕，米拉则反复揉搓着裙角上沾到的颜料。
米拉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米娅的指尖顿了一下。一片花瓣飘落在她膝头，被她无意识地捻成淡紫色的汁液。
她最终轻声回答，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浆果，我喜欢林哥哥...就像喜欢故事里的月光骑士那样。她突然抬头，眼睛湿漉漉的，姐姐会觉得奇怪吗？
米拉喉头发紧。她想起昨天林接住自己时，鼻尖掠过的那缕带着药草味的呼吸；想起他教算术时，银发在阳光下泛起的珍珠光泽；更想起每个噩梦惊醒的深夜，总能看见林悄悄为她们掖被角的身影。
笨蛋。米拉突然伸手弹了下妹妹的额头，你眼光也太差了。她别过脸假装整理书包，声音越来越小，明明...明明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个小凹陷...
米娅猛地扑过来抱住姐姐表示明明姐姐昨天还夸过男主的头发像月光 ，沾满颜料的手在她背上留下蓝盈盈的掌印。两个女孩在花树下笑作一团，惊飞了几只正在啄食浆果的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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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归途上，米娅像捧着圣物般捧着修复好的树叶画。当林正在药圃里给银叶草除虫时，突然被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打断。
给、给你！米娅把树叶塞进林沾满泥土的手里，然后迅速躲到米拉身后，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叶片上的画像虽然稚拙，却透着惊人的生命力——银发用云母粉勾勒，眼睛是两滴青金石磨成的颜料，甚至还在衣领处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夜光花。
这是...林的声音有些哑。阳光穿过叶脉，在他掌心投下细密的光影，仿佛整幅画都在呼吸。
是林哥哥呀！米娅从姐姐身后探出头，我画了好久呢！老教师说我的观察力全班最好！
米拉突然咳嗽一声：她没说你把人画成了长耳朵的蘑菇。
林大笑起来。他单膝跪地平视两个女孩，指尖轻轻拂过叶面上干涸的颜料。当他抬起头时，夕阳正好落进他深灰色的眼睛里，像是点燃了某种古老的星光。
画得真好。他笑着说，不过——突然伸手拨乱自己的银发，还是本人更帅一点吧？
米娅尖叫着去抓他的头发，米拉则假装嫌弃地撇嘴，却偷偷把一片更完整的橡树叶塞进了口袋。三个人的影子在药圃里纠缠成一幅流动的画，惊起了几只在偷吃草莓的蓝翅蝶。
远处的树屋里，玛丽正在窗边晾晒草药。她看着孩子们打闹的身影，突然发现林笑起来的样子，竟与自己早夭的长子有三分相似。风铃在屋檐下轻轻摇曳，将一声叹息吹散在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