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漫长而安宁的拥抱之后,苏晚虽然贪恋他怀里的温暖,但看了看时间,还是轻轻动了动,小声说:“不早啦,我……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顾琛的手臂没有立刻松开。他低头看着她,暖黄的灯光下,那双总是冷静深邃的眼眸里,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孩子气的……不情愿和依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环着她的手臂也收紧了些,用行动表达了挽留。
苏晚被他这难得外露的依赖弄得心尖发软,但还是笑着戳了戳他的胸口:“顾医生,撒娇犯规哦。我总得回去呀。”
顾琛沉默了几秒,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点刚洗过澡般的微哑和一丝……刻意放低的柔软:“很晚了。别走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听起来有点笨拙,却更显得真诚的理由,“我一个人……有点冷清。”
明明只是陈述事实,但配上他此刻略显疲惫的神情和难得示弱的语气,杀伤力巨大。苏晚的心防瞬间溃不成军。
“可是……”她脸颊微热,小声嘀咕,“我没带换洗衣服……”
听到这个,顾琛似乎早有准备。他松开环抱,起身走向衣柜,片刻后,拿着一套全新的、标签都还没拆的深灰色男士睡衣走了回来。睡衣是柔软亲肤的纯棉材质,款式简约。
“新的,洗过了,没人穿过。”他将睡衣递给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稳,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可能有点大。”
苏晚看着那套明显属于他的尺码的睡衣,耳根彻底红了。这意味着……他要留她过夜?虽然只是单纯的留宿,但这个举动本身,就充满了信任和亲密。
她接过睡衣,柔软的布料触感极好。她抿了抿唇,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我睡沙发或者客卧就好!”
顾琛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客卧的方向:“你睡主卧,浴室在那里,洗漱用品在柜子里,有新的。” 他指了指主卧的浴室,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安排,“我去客卧洗漱。”
分工明确,安排妥帖,绅士而周到,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晚抱着那套属于他的、带着清新洗涤剂香味的睡衣,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依言走进了主卧的浴室。里面整洁得一丝不苟,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她找到了未拆封的洗漱用品,快速地洗了个澡。
换上他的睡衣时,果然如他所料,上衣下摆长得可以当短裙,裤腿更是需要卷起好几圈。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却奇异地包裹着他的气息,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和安全。她看着镜子里穿着男友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自己,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另一边,顾琛也在客卧的浴室快速洗漱完毕,换上了家居服。他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苏晚的声音传来。
顾琛推门进去,就看到她正坐在床边,用一块干毛巾胡乱地擦着湿发。宽大的睡衣衬得她格外娇小,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一小片肌肤,湿发贴在脸颊和颈侧,水珠偶尔滚落。灯光下,她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清新,又带着点不自知的诱惑。
他的目光暗了暗,喉结微动。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走了她手里的毛巾,然后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了吹风机。
“坐好。”他示意她背对自己坐在床沿。
苏晚有些惊讶,但还是乖乖转过身。下一刻,温暖的风和轻柔的指尖同时落在她的发间。顾琛的动作起初有些生疏,但很快便掌握了技巧,手指穿梭在她湿漉漉的发丝中,仔细地将每一缕头发吹干。他吹得很认真,动作轻柔,生怕扯疼她,温热的风拂过她的头皮和脖颈,带来一阵阵舒适的战栗。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两人都没有说话。苏晚闭着眼睛,感受着他指尖偶尔划过头皮带来的酥麻,和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这个场景太过温馨亲密,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不知过了多久,头发彻底吹干,蓬松柔软地散在肩头。顾琛关掉吹风机,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更为静谧的温暖之中。
他将吹风机放回原处,却没有离开。而是从身后,轻轻地、坚定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这一次,他的手臂环得更紧,将穿着他宽大睡衣、浑身散发着和他一样沐浴液香气的她,完全圈进自己的领地。
一个温柔绵长的吻结束后,顾琛并没有松开怀抱,反而将苏晚抱得更紧,让她几乎嵌在自己怀里。他将脸埋在她肩颈处,深深呼吸着她身上和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她发间独有的清新甜暖。高强度手术后的疲惫似乎在此刻彻底释放,让他难得地显露出孩子气般的依赖。
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刻意放软的、近乎呢喃的语调,与他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
“乖宝宝……” 他轻声唤着,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陪我睡,好不好?”
这三个字和他此刻的语气,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在苏晚心上,让她瞬间酥麻了半边身体,理智几乎要弃甲投降。她从未想过,高冷如顾琛,竟然也会用这种近乎撒娇的方式挽留她。
她被他圈在怀里,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疲惫到极致的松弛。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原本想提醒他“只是睡觉”的话到了嘴边,也变成了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轻哄:
“好……陪你睡。” 她抬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抚摩着他还有些潮湿的发梢,“不过,就只是睡觉哦,顾医生要乖乖的。”
听到她答应,顾琛似乎松了一口气,手臂的力道稍稍放松,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他微微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稍一用力,便将她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
“啊!”苏晚低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顾琛抱着她,走到大床的另一侧,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上。床单是冷调的灰色,与她身上属于他的睡衣,和他的气息融为一体。他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几乎是立刻,长臂一伸,便将她重新捞回怀里,紧紧贴着自己,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嗯,睡觉。” 他闭上眼睛,声音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倦意。
然而,苏晚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虽然放松却依旧有些僵硬的背部肌肉,和他即便闭着眼,眉宇间也未能完全抚平的淡淡倦痕,心疼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她知道,那台复杂的手术耗费了他太多心神。
她在他怀里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变成了侧身面对他,然后伸出双臂,将他宽阔的肩膀和头颅,温柔地揽入自己胸前。这个姿势充满了保护的意味,就像母亲拥抱孩子,也像港湾容纳归舟。
顾琛的身体似乎僵了一瞬,随即更加放松地偎依过来,甚至无意识地在她柔软的怀抱里蹭了蹭,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苏晚低头,看着他闭目后显得格外长长的睫毛,和卸下所有防备后近乎纯净的睡颜,心中爱意满溢。她开始用极轻、极柔的声音,哼起不成调的、舒缓的旋律,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之前安抚他那样。
哼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睡不着,外婆总会讲些温暖的小故事。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用气声开始编造一个幼稚却温馨的故事:
“从前啊,有一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白熊医生,他住在冰雪城堡里,专门给森林里的小动物们看病。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心肠可软了……”
她感觉到怀里的顾琛似乎动了动,将脸更深地埋进她怀里。
“有一天,大白熊医生做完了一台特别难、特别累的手术,回到城堡里,又冷又孤单。这时候,一只不怕冷的小太阳鸟飞了进来,她带来了光,还有热乎乎的汤……” 苏晚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缓,故事也渐渐变得没什么逻辑,只是重复着“温暖”、“陪伴”、“安心”这样的词汇,伴随着一下下轻柔的拍抚。
在她轻柔的叙述和规律的拍抚中,顾琛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身体完全放松地依偎着她,陷入了深沉无梦的睡眠。他甚至无意识地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仿佛那是他在疲惫深海中最可靠的浮木。
苏晚的故事声渐渐停歇。她低头,借着昏暗的夜灯光线,看着他彻底沉睡的安然面容,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
“晚安,我的大白熊医生。” 她无声地说,然后也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与他相拥着,在他的怀抱和气息中,同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渐渐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窗外月色宁静,室内相拥而眠。他卸下了所有疲惫与防备,在她怀里找到了最深的安宁;而她,则在拥抱他和安抚他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被需要、被依赖的圆满幸福。这一夜,没有更多的言语,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他们的心,在睡眠中靠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