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秀树猛地推开教职工休息室虚掩的门板。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空气仿佛都在颤动。
他急促的视线迅速扫过室内。
没有!
根本没有森田老师的身影!!
只有几位正在小憩或伏案备课的老师,被他这粗暴的闯入惊得齐齐抬头,脸上写满了被打扰的愕然与被打断思路的不悦。
但当看清来人是风间秀树。
这位素来品学兼优、冷静得体的模范生,此刻竟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带着不正常的急促时,老师们脸上的不悦瞬间被诧异与关切取代。
“风间同学?”
一位靠近门口的中年女老师率先站起身,语气难掩担忧,“你这是...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
“森田老师!”
风间秀树顾不得礼节,声音因极度的焦虑和奔跑后的喘息而紧绷发颤。
直接打断了她,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张脸,“请问森田老师在哪里?!现在!立刻!!”
“森田?”
另一位戴眼镜的、正在批改作业的男老师闻言,下意识推了推镜架,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他啊...这个时间,肯定又泡在他那个宝贝雕塑室里了。”
“说是最近灵感迸发,要赶一件重要的参赛作品,连午饭都是让学生帮忙送到门口的,特意嘱咐了谁都不许打扰,免得打断他的思路。”
雕塑室!
这三个字像一块冰砖,狠狠砸进风间秀树的胃里。
不祥的预感瞬间膨胀,化作无数冰冷的触手,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押切、达郎、中岛和阿直几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停在敞开的门口。
扶着门框,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和一路狂奔后的潮红。
风间秀树来不及多做解释。
他甚至能感觉到时间如同沙漏中的流沙,正飞速地从指缝中流逝。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距离最近的押切那略显单薄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微微蹙眉。
他的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刀,迅速扫过每一位同伴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听着,没时间详细解释了。渊先生...就是森田老师那个模特,很可能有大问题。”
“后山的那具尸体...”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但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推测,此刻必须说出来,“那些痕迹...可能和他有关。甚至,甚至可能就是被他给啃出来的。”
“什么?!”
达郎第一个失声低呼,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个公众人物!知名模特!”
“对啊,”中岛的声音也在发颤,试图寻找逻辑漏洞,“如果、如果真的...吃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被曝光?”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活得如此光鲜亮丽,毫无破绽?
阿直的瞳孔骤然紧缩。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白得吓人,嘴唇哆嗦着,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恐怖的故事。
押切的神情相对是最平静的。
但他那双总是低垂的眼帘此刻完全抬起,幽深的眸子里暗流涌动,唇角紧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泄露了他内心同样翻江倒海的震动。
风间秀树不再多言。
也顾不上老师们投来的、更加困惑和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迅速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但拨号的动作却异常稳定、迅速。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
他语速极快,却极力保持清晰。
用最简洁的语言报告了怀疑对象、可能关联的案件、以及当前最紧急的潜在受害者及其确切位置。
还强调了情况的极端危险性和紧急性。
挂断电话,冰冷的现实依旧如同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警察赶来需要时间,从最近的派出所出发,即便一路警笛,至少也需要十分钟以上。
而森田老师,此刻可能正在与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披着人皮的“东西”共处一室。
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意味着无法挽回的后果。
风间秀树的目光如同猎鹰般扫过门后的角落,猛地定格在那根靠在墙边、木质结实、头部裹着脏污布条和锈蚀铁箍的旧拖把上。
它看起来沉重而粗陋,与周围整洁的环境格格不入。
没有一丝犹豫,他冲过去,弯腰,一把将它牢牢抄在手中。
粗糙的木柄摩擦着掌心,带来一种微弱的、近乎可笑的、却真实存在的“武器”的踏实感。
他掂了掂分量,足够沉重。
他转向达郎几人,语速飞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们几个,全部留在这里!等警察!一步都不要离开这个休息室!”
“如果,如果看到渊先生,或者任何你们觉得不对劲的人靠近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严厉地扫过他们:“绝对不要靠近!不要试图询问或阻止!立刻跑!用尽全力往人多的地方跑!大声呼救!明白吗?!”
顿了顿,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押切身上,语气急促却沉了下来:“拜托了。”
达郎下意识地用力点头,喉结滚动。
中岛脸色发白,紧紧抿着唇。
阿直的手指也几乎要绞进衣料里,指节泛白。
押切彻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风间秀树一眼。
最终,他极轻微、却异常坚定地点了下头。
交代完毕,风间秀树不再看同伴们或震惊、或恐惧、或茫然的脸。
他最后深吸了一口室内浑浊冰冷的空气,将那根简陋到近乎可笑的木棍横在身前,双手死死攥紧。
木质纤维几乎要嵌进皮肉,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出骇人的青白色。
转身,他像一枚被绝望和愤怒点燃的箭矢,带着一股破釜沉舟、不计后果的决绝,猛地冲出了教职工休息室。
朝着校园深处,那座在铅灰色天幕下显得格外孤僻、沉默、宛如蛰伏巨兽般的灰白色艺术楼,全力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