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的玉石走廊，绕过几座雕梁画栋的殿宇，一个无比宏伟巨大的广场，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个广场，完全由一种青白色的玉石铺就，光滑如镜，一眼望不到边。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百丈高的巨剑雕像，剑尖直指苍穹，散发着冲天的剑意，让人望之生畏。
而在广场的四周，则是一圈圈环形的白玉石阶，如同一个巨大的罗马斗兽场，足以容纳数万人。
此刻，石阶之上，已经坐满了人。
中州大大小小的宗门，几乎都派了代表前来。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旌旗招展，声势浩大。
最前排的位置，自然是留给那些顶级宗门的。
烈火宗、玄音谷、万兽山庄、丹王殿……这些在中州跺一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庞然大物，都派出了宗主或副宗主级别的强者带队。
缥缈宫的座位，也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紧挨着玄音谷。
萧凝霜带着陈小凡三人落座时，玄音谷那边一个身穿宫装的美妇人，还对着萧凝霜友好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师叔，那位是？
萧若冰好奇地问道。
玄音谷的谷主，水月真人，和我一样，也是元婴后期。
萧凝霜低声解释道。
陈小凡的目光则是在全场扫视了一圈。
啧啧，阵仗不小啊。
陈小凡能感觉到，在场至少有十几道化神期的气息，其中有几道，甚至比萧凝霜和那个厉天行还要强横，达到了元婴后期，甚至是元婴巅峰。
看来这次人族秘境，把中州的老家伙们都给炸出来了。
陈小凡的目光在烈火宗的区域停留了一下，看到了刚才那个厉天行，正和他们宗主坐在一起，两人时不时地朝他这边投来阴冷的目光。
陈小凡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反而对着他们咧嘴一笑，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噗嗤！
旁边的萧若冰看到陈小凡这个幼稚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家伙，真是个活宝，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气人。
厉天行和烈火宗宗主差点没当场气得吐血，要不是场合不对，估计已经冲过来了。
别惹事。
萧凝霜无奈地拍了陈小凡一下。
我哪有惹事，是他们先瞪我的。
陈小凡一脸无辜。
就在这时，整个广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广场正北方，那最高处的主位。
只见那里空间一阵波动，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身穿朴素青色道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老爷爷，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那座百丈高的巨剑雕像，散发出的凌厉剑意，在他面前，都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他就是天剑神宗的宗主，中州人族的定海神针，活了三千年的渡劫期存在——柳傲阳！
恭迎柳宗主！
广场上，数万修士，无论宗门大小，地位高低，全都站起身来，对着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汇聚在一起，响彻云霄。
渡劫期！
这可是人族真正的巅峰强者！
传说中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仙门的存在！
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修士来说，这辈子能亲眼见到一次渡劫期强者，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萧凝霜、萧若冰和紫陌衣，也都神情激动，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对强者的敬畏中时，陈小凡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在外人看来，柳傲阳返璞归真，气息内敛，是修为高深到极致的表现。
但在陈小凡的感知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陈小凡的神识，远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强大。
陈小凡能清晰地看到，柳傲阳的身体，就像一个布满了裂纹的瓷器，看似完整，实则内部已经千疮百孔。
柳傲阳那看似平静的生命气息，实际上微弱得就像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油尽灯枯！
这四个字，瞬间出现在了陈小凡的脑海里。
这位人族的守护神，天剑神宗的宗主，恐怕……时日无多了。
怎么会这样？
陈小凡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渡劫期强者，寿元何其悠长？
就算活了三千年，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除非……是受了无法逆转的重伤，伤及了本源！
柳傲阳跟谁打起来了？
妖族？
还是其他种族的强者？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陈小凡脑中闪过。
陈小凡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的人族秘境，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都起来吧。
柳傲阳的声音响起，很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直起身子，重新坐下，但广场上依旧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柳傲主接下来的话。
柳傲阳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在缥缈宫的区域，在陈小凡的身上，停顿了那么一刹那。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陈小凡还是捕捉到了。
陈小凡心中一动。
这老头，发现我了？
还是说，柳傲阳能看出我的真实实力？
不应该啊。
自己身上的敛息诀，可是神界传下来的顶级功法，就算是仙人下凡，也未必能看穿。
或许只是巧合？
陈小凡心里嘀咕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和其他人一样，一脸崇敬地看着柳傲阳。
柳傲阳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今日，召集我人族各宗同道前来，是为了一件关乎我人族未来的大事。
柳傲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正题要来了。
想必各位都知道，每隔百年，人族秘境便会开启一次。
按照以往的惯例，会由各宗年轻一代的弟子，进行一场大比，决出前五十名，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柳傲阳的话，让所有年轻弟子都紧张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战意昂扬。
萧若冰也是攥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萧若冰这次的目标，就是进入前五十，为缥缈宫争光。
然而，柳傲阳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这一次，规矩改了。
柳傲阳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次人族秘境开启，将不再进行任何考核。
所有来到天剑神宗的宗门弟子，以及随行长老，都可以进入人族秘境！
什么？！
柳傲阳这话一出口，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不考核了？
所有人都能进？连长老都能进？
这……这怎么可能！
人族秘境是什么地方？
那是上古大能留下的洞天福地，里面机缘无数，但空间有限，承载能力也是有限的。
所以历来都是严格限制进入人数，只让最顶尖的天才进去寻宝。
现在，柳傲阳竟然说，所有人都能进？
在场加起来，得有好几万人吧？
这么多人一起进去，那还叫秘境吗？
那不成菜市场了？
柳宗主！
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有人提出了质疑。
是丹王殿的殿主，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胖老头。
是啊，柳宗主！
人族秘境资源有限，这么多人进去，恐怕会造成资源的严重浪费，甚至可能对秘境本身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啊！
万兽山庄的庄主也站起来说道。
一时间，附和声四起。
那些大宗门的强者们，一个个都急了。
他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天才弟子，就是为了在秘境里抢占先机，获得最大的好处。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能进，那些小门小派的弟子，甚至是一些散修，都能进去分一杯羹，他们的优势何在？
这不公平！
然而，面对众人的质疑，柳傲阳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广场上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萧若冰才再次开口。
萧若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悲凉。
我知道各位心中有疑惑，有不解，甚至有不满。
但如果我告诉你们，这可能是我们人族，最后一次开启这个人族秘境了呢？
轰！
柳傲阳的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最……最后一次？
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陈小凡，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陈小凡终于明白，自己那不好的预感，来自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