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样,揍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陆阿娇眉梢一压,琼鼻皱起,凶巴巴的冷哼,又是挥拳,又是掐腰,鹅黄的丝绦穗随着她张牙舞爪的动作,俏皮的晃动着。
“若是打不过,就来找义妹,义妹帮你揍回去!义妹打不过,就去叫十三!十三是圣上的爱宠,我看那些豪族门阀谁伤它!”
农是云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夏日娇艳的阳光为她柔软的五官镀了一层淡淡的炫光,明明是一个再善良温柔不过的小姑娘,却努力扮凶教他打架。
他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只觉得又可爱娇憨,又惹人发笑。
这一刻,他突然释怀了。
就算他争不过陆乘风,就算他没有被她视作亲兄。
只要他能像兄长一样陪在她身边,护着她,那就足矣。
“二哥哥?二哥哥?”
农是云回过神来,就见陆阿娇歪着小脑袋,在他眼前晃动着手,笑问:“二哥哥可学会了?”
他重重点头,“学会了。”
“二哥哥放心去打,出了事有义妹给你担着!”
这时,小满笑着问道:“农……二公子,不知姑娘送您的《京华时务策》、《鹤林玉露·科场札记》等等名书古籍,您可喜欢?”
小满说这话,是存了小心机的。
这些名册很难驯,她可不想姑娘做了好事不被人知道。
农是云微惊,“这些书竟然是义妹送的?”
这些书收录着近年来朝廷热议的漕运、边患、钱法等等民生大计及其应对策略。
还有大儒学者、朝廷官员的讲解批注。像这种紧贴国家朝政,对科举大有裨益的书籍,别说寒门学子了,便是萧启瑞那样的经商人家,也很难寻到。
农是云之前做梦都想观摩一二,哪怕是一晚上的时间,他也觉得是上天恩赐。
不为考取功名,只为学习其中的立身之本。
只是凭他的出身人脉,想要观摩,终是奢望。
不曾想,陆阿娇这个义妹帮他实现了。
小满笑嘻嘻的说道:“当然了!姑娘怕以自己的名义赠书会给二公子招来非议,这才假借大娘子之名。”
农是云恍然,原来是这样。
初夏的阳光明明没有那么炙热,却烘得他心头暖暖。
他双手作揖,郑重而真挚的道谢:“义兄在这里谢过义妹了,他日,若义兄金榜题名,定不负义妹赠书之恩。”
“二哥哥,咱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陆阿娇灿然一笑,豪气万丈的拍着胸膛保证。
然,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她的大哥哥陆乘风于对面阁楼的窗前阴恻恻的看着她。
对视的瞬间,她看到他手中的戒尺漫不经心的击打着掌心。
那缓慢的节奏像是一种无声的凌迟,比他眼中的阴鸷还要吓人,陆阿娇的笑容皲裂,心脏狂跳——
完了!
她要挨罚了!
……
可谓是在二哥哥面前笑得有多甜,在大哥哥面前哭得就有多惨。
阁楼上,男人斜坐于黑漆瑞兽交椅上,玄黑长裤包裹的长腿曲起,踩在交椅上,面具下的眸光慵懒的攫着她。
骨节分明的手在禁欲、冷硬的玄黑手衣包裹下,握着一柄乌木戒尺,极具压迫感地在掌心轻敲。
“不是说,农是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吗?怎么看到他被欺负,妹妹那般大动肝火?”
“……”
“昨日妹妹信誓旦旦的跟我承诺,心中只有我一个亲哥哥,怎么转脸又对着府中下人说他是你的亲哥哥?”
“……”
“当着我的面疏离的叫他义兄,背着我的面又亲昵的叫二哥哥,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好妹妹有两副面孔?”
“……”
“还扬言谁若是欺负了他,就让他打回去,那我欺负了他,妹妹是不是也要让他打我?打坏了,妹妹给担着?”
“……”
香炉飘出的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硬朗的面具。
可即便如此,陆阿娇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眸光里透着令人战栗的冷漠气场,渲染得整个房间说不出的黏稠、危险。
戒尺敲出来的清脆声响,仿佛在丈量着该在她身上留下怎么样的印记。
扣在陆阿娇心扉上,让她大气不敢喘,像个犯错的孩童一样乖乖的站着。
等等……
她怕什么?
她有禁锢他的“炙豚蹄”!
她为什么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