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肖恩的大脑彻底宕机。
他感觉自己不是死而复生，而是从一个噩梦跳进了另一个更加离谱，更加惊悚的噩梦。
怀里是温软滑腻，几乎没穿衣服的龙公主。
门口是声如洪钟，兴奋异常，好像在看什么年度大戏的便宜老丈人。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绘图！
“夫君…”
伊格瑞丝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惊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那惊人的热量透过薄薄的里衣，几乎要将肖恩的灵魂都烫出烙印。
她抬起那张泛着红晕的绝美脸庞，看向门口，金色的瞳孔里满是纯真的困惑。
“父王？”
“哈哈哈！是我！”
龙王奥伯隆那魁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让神殿的地板微微震动。
他脸上没有半分怒气，反而挂着一种“我家女婿真有出息”的欣慰笑容，那眼神在肖恩和伊格瑞丝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揶揄和调侃。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奥伯隆的大手重重拍在肖恩的肩膀上，差点把他刚“复活”的脆弱身体拍散架。
“年轻人，身体好，火力旺，我懂！我懂！”
你懂个屁啊！
肖恩在心里疯狂呐喊，他现在只想当场再死一次，死得透透的，谁也别救！
伊格瑞丝眨了眨眼，她显然没能理解现场这尴尬到凝固的气氛。
她甚至还扭头对肖恩邀功似的说。
“夫君，你看，我帮你暖身体，效果很好吧？”
“父王都说你火力旺了呢。”
神他妈的火力旺！
肖恩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正在疯狂抽搐，他拼尽全力，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伊格瑞丝…衣服…先把衣服穿上…”
“哦。”
伊格瑞丝乖巧地点点头，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她松开肖恩，就那么赤着雪白的长腿，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心念一动，那件华美的长裙便重新化作流光，覆盖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
做完这一切，她还满脸期待地看向奥伯隆。
“父王，您来得正好，夫君的身体还是有点冷，您也来帮他暖暖吧？您的龙威那么厉害！”
奥伯隆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饶是以他龙王的厚脸皮，也被自家女儿这石破天惊的发言给噎得不轻。
他干咳了两声，连忙摆手。
“不不不，这个…这个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来比较好。”
龙王迅速转移了话题，他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肖恩，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些许威严。
“说正事，好女婿。”
“人类那边派了使者团过来，现在就在要塞外面。”
“带头的是里昂七世的亲信大臣，还有一个光明教廷的大主教，阵仗不小。”
“他们指名道姓，要见你这个‘死而复生’的人类勇者，确认你的‘存活状态’和‘立场’。”
肖恩的心猛地一沉。
人类王国…
他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最初的身份了。
那个背负着讨伐恶龙使命的勇者。
如今，他这个勇者，死在了龙巢，又在龙巢里复活，还跟龙族公主不清不楚，现在龙王更是张口闭口“好女婿”。
这要是被人类使者团看到…
叛徒的帽子，怕是比龙王的王冠还重，直接就焊死在他头上了。
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再次从他灵魂深处涌了上来。
他被系统困在这里，回家的路被明码标价成一个天文数字和残酷的牺牲。
他被龙族困在这里，用一种他无法抗拒的，离谱的善意和宠爱。
现在，人类又找上门来，要对他进行“审判”。
他就像一个被三方拔河的绳子，每一边都用尽全力，要将他扯向自己的方向，却没人问他自己想去哪里。
这份压抑，这份煎熬，几乎让他窒息。
伊格-瑞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住肖恩的手，那双金色的眸子担忧地望着他。
“夫君，你怎么了？”
“要去见那些讨厌的人类，你不开心吗？”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温柔的羽毛，轻轻搔刮着肖恩最脆弱的神经。
他看着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她对自己全然的信赖和依赖。
他怎么开口？
他能告诉她，自己愁的是怎么凑够一百万因果点，然后亲手抹掉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然后一个人逃回自己的世界吗？
他不能。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话，他说不出口。
“没事。”
肖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反手握住伊格瑞丝的手，那份温热的触感，却让他感觉一阵灼痛。
“只是刚醒过来，有点累。”
“累了？”
伊格瑞丝立刻紧张起来。
“那我们就不去见他们！让他们等着！”
她转头就要对奥伯隆发号施令，护夫狂魔的本色尽显无疑。
“不行。”
肖恩拉住了她。
他很清楚，躲是躲不掉的。
这次的使者团，是奥伯隆故意放进来的“客人”，是他那个匪夷所思的“开门迎敌”计划的一部分。
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勇者，就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他必须出场。
“我得去。”
肖恩的声音有些沙哑。
“而且，得穿得体面一点。”
他不能再穿着这身破烂的勇者皮甲了。
他要以一个全新的，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份，去面对那些曾经将他奉为英雄的人。
“穿衣服？”
伊格瑞丝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可是她的专业领域！
“我来帮你！”
她兴冲冲地拉着肖恩，走向神殿的内室，那里存放着龙族数万年来收藏的珍宝和华服。
奥伯隆看着小两口的身影，脸上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这小子，不错，真不错…伊格瑞丝总算没那么缠着我了…”
神殿内室。
肖恩感觉自己像个人形衣架。
伊格瑞丝献宝似的拿出了一件又一件极尽奢华的服饰。
“夫君，你看这件！这是用星光龙的鳞片做的软甲，穿上之后会有星光环绕，特别好看！”
“还有这件！这是用深海龙鳗的皮鞣制的长袍，水火不侵，还能自动清洁！”
“啊，这件最好！这是我父王当年穿过的礼服，用金龙的逆鳞和红龙的真火淬炼而成，穿上它，你看起来就像…就像龙族的亲王！”
她一边说，一边兴致勃勃地在肖恩身上比划着。
她的动作很轻柔，带着珍视。
她靠得很近，身上那独特的香气萦绕在肖恩的鼻尖。
她的每一句赞美，每一次触摸，对肖恩而言，都变成了一种无声的酷刑。
负罪感像是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被华服包裹的自己，再看看身边那个满眼都是他的龙公主。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小偷。
偷走了她的心，偷走了她的未来，却给不了任何承诺。
最终，他选了一套相对低调，却依然贵气逼人的黑色礼服。
礼服以不知名的黑色丝线织成，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龙纹，剪裁合体，将他清秀而略显单薄的身形衬托得挺拔了许多。
伊-格瑞丝为他抚平最后一个褶皱，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夫君，你真好看。”
她由衷地赞叹，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牵住他的手。
“我们走吧，别让那些讨厌的家伙等急了。”
肖恩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白皙，纤长，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为他暖身的温度。
他抬起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着伊格瑞丝那双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
然后，他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背到了身后。
伊格瑞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