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中心的新闻发布厅为了今天特意进行了改造。
平时那些印着赞助商LoGo的塑料背景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深红色的天鹅绒幕布。
幕布中央，只有一个金色的名字：“YAo”。
在这里坐着的不仅仅有体育记者。
前排的沙发上坐着休斯敦市长和德克萨斯州的参议员，还有来自耐克、阿迪达斯等商业帝国的全球副总裁。
下午三点整。
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亮起。
画面里是德克萨斯州的农场，德克·诺维茨基手里拿着吉他，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
“嘿，大个子。”德克笑着，“欢迎来到退休俱乐部。不用再折返跑了，不用再和那些年轻人摔跤了。我们改变了这项运动不是吗？我们证明了，不用飞天遁地也能统治这个联盟。”
画面再闪。
这一次是一个叼着雪茄的黑人老头，坐在高尔夫球车上。
迈克尔·乔丹。
他摘下墨镜，对着镜头，只说了一句话。
“I salute the true warriors.（我尊敬真正的战士。）”
画面扭曲，一个身影出现在屏幕中央。
是在健身房里的科比·布莱恩特。
“嘿，大姚！祝贺你梦想成真！我愿意跟你共享曼巴的称号，以后你就是‘巨曼巴’了！”
当屏幕暗下去的时候，现场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
这三个人代表了过去三十年篮球世界最高殿堂。
掌声中侧门打开。
大姚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定制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的手里拄着碳纤维手杖。
大姚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手杖敲击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但这声音在现场几百人的耳中却比任何战鼓都要洪亮。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条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姚走到台中央，并没有急着坐下。
他双手扶着讲台，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前排的一个高大身影站了起来。
勒布朗·詹姆斯。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詹姆斯走上台，径直来到大姚面前。
他张开双臂。
大姚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扶着讲台的手，也张开了双臂。
两个统治了这个时代的巨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你是个混蛋，大姚。”
詹姆斯在大姚耳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苦涩与释然。
“你偷走了我的戒指，你让我的历史地位停滞不前。”
大姚笑着拍了拍詹姆斯宽厚的后背。
詹姆斯松开大姚，转身面对台下的镜头。
他没有回到座位，而是直接拿过了话筒。
这不是安排好的环节，但没有人去阻止他。
“很多人问我，谁是我遇到过的最强对手。”
詹姆斯的目光变得深邃。
“我和蒂姆（邓肯）打过，和凯文（杜兰特）打过，和斯蒂芬（库里）打过，他们都很伟大。”
“但是……”
他指了指身边的大姚。
“只有这个大家伙，让我感到过‘绝望’。”
“不是因为他的身高，也不是因为他的技术。”
“而是因为……”詹姆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
“他是一个真正的领袖。”
“输给这样的对手不丢人。”
詹姆斯说完，把话筒轻轻放在讲台上，然后对着大姚微微鞠了一躬。
詹姆斯下台后，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感性。
火箭队的球员们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
克里斯·保罗站了起来。
这位即将年满36岁的控卫之神手里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演讲稿。
他走上台看了一眼大姚，还没说话，眼圈就红了。
“我的职业生涯换过很多球队。”
保罗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在新奥尔良当过蜂王，在洛杉矶空接之城也有一席之地，我一直以为，领袖就是球权最多、说话最大声的人。”
“直到我来到休斯敦，直到我遇到大姚。”
保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
“他从来不大吼大叫，也从来不抢功劳，不甩锅。”
“但是当我们在场上迷失的时候，当我们想放弃的时候，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像一座灯塔站在那里为我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大姚所做的一切教会了我，领袖承担的不只是权力，还有一份牺牲。”
保罗转过身，看着大姚，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谢谢你，大姚。谢谢你带我摸到了地板，也带我摸到了天花板。”
保罗下去后，詹姆斯·哈登走了上来。
他没有拿稿子，穿着那件夺冠时的纪念t恤，胡子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颓废。
哈登站在麦克风前，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全场安静地等待着。
“我以前是个混蛋。”
哈登的第一句话就让不少人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鼻子就酸了。
“我喜欢去夜店，喜欢眼神防守，我觉得篮球就是一场秀，只要我得分够多，我就能赢。”
哈登抬起头，看着大姚。
“是大姚用他的行动把我打醒了。”
“三年前，当他在膝盖积液的情况下，依然坚持跑完每一次折返跑的时候；当我看到他在录像室里待到凌晨四点的时候……”
哈登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突然觉得，如果不拼命我就不配站在他身边。”
“是他杀死了那个软弱的詹姆斯·哈登，然后重塑了一个新的我。”
哈登走到大姚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大姚的胸口。
“我会想你的，大家伙。”
“真的会想你的。”
大姚轻轻拍着哈登的后背，就像三年前，他在训练场上第一次指导哈登防守步伐时那样。
台下无数记者也在偷偷擦眼泪。
在这座城市，在这个联盟，大姚留下的不仅仅是三座奖杯。
他留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关于“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的种子，种在了每一个和他并肩作战过的人心里。
而现在，这颗种子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哈登红着眼睛回到了座位上。
巴特勒递给他一包纸巾，然后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大胡子，动作粗鲁，却透着一股兄弟间的温情。
聚光灯重新汇聚到舞台中央。
大姚站在那里，看着台下那一双双湿润的眼睛，看着那些为了他而哽咽的硬汉们。
他伸出手扶了扶面前的麦克风。
“咳咳。”
两声清嗓，让大厅里那种黏稠的伤感稍微松动了一些。
大姚没有急着说话。他先是有些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了一个让右腿更舒服的站姿，然后脸上露出了极具亲和力的“囧字脸”笑容。
“好吧，”大姚开口了，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休斯敦某个中餐馆里和邻居聊天，“看来詹姆斯（哈登）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之所以哭得这么伤心，可能是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训练场上帮他挡住迈克（德安东尼）的口水了。”
“哄——”
现场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德安东尼坐在台下，一边笑一边无奈地摊手。
那股压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感瞬间消散了不少。
“说实话，”大姚继续说道，“做出退役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难。”
他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我的医生，基斯·琼斯先生告诉我：‘大姚，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坐在轮椅上逛动物园，你就必须停下来。’”
“所以这是一个关于好消息和坏消息的决定。”
大姚顿了顿，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好消息是，我的膝盖终于可以休息了。它再也不用承受每天两小时的折返跑，也不用被勒布朗或者扬尼斯这种并不友好的家伙撞来撞去了。”
台下的勒布朗·詹姆斯大笑着摇了摇头。
“坏消息是……”
大姚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的体重可能要控制不住了。我的厨师已经给我列了一张‘退役食谱’，上面全是红烧肉和烤鸭。我想，几个月后，你们可能会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大姚，那时候请不要假装不认识我。”
笑声再次响彻大厅。
这就是大姚。
他总是能用这种东方式的幽默和自嘲，将那些苦难、伤痛和离别，包裹在一层温和的糖衣里。
他不希望人们因为他的离开而悲伤，他希望人们记住的是快乐。
笑声渐歇。
大姚也收起了笑容。
他双手扶着讲台，身体微微前倾。
这种姿态，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正在俯视着山脚下的河流。
“但是，在去吃红烧肉之前。”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醇厚，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
“我想说几句心里话。”
全场肃静。
所有的摄像机都停止了转动角度，所有的快门声都暂时停歇。
“篮球，不仅仅是一项运动。”
大姚缓缓说道。
“对于我，一个来自东方的球员来说它是一座桥，一座连接了两种文化，连接了无数陌生人的桥。”
“二十年前，我带着全国人民的希望来到这里。那时候我很瘦，不懂英语，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在更衣室里和队友打招呼。”
“我害怕失败，害怕辜负期待。”
大姚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过了时空，看到了当年青涩的状元秀。
“是休斯敦接纳了我，是弗朗西斯，是麦迪，是穆托姆博……是这些老家伙们教会了我，在这里生存靠的不是身高，而是尊重。”
“三年前，当我决定回来的时候，我知道这可能是一场赌博。我赌上的不仅仅是我的健康，更是我之前所有的名声。”
“但我必须回来。”
大姚看向台下的队友们。
“因为我觉得，在休斯敦，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我觉得，我欠这座城市，欠支持我的球迷，也欠我自己一个真正的结局。”
“现在。”
大姚伸出手，指了指身后那面深红色的幕布，那里有一个金色的“YAo”。
“故事讲完了。”
“结局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虽然有点疼，但很完美。”
他重新看向镜头，眼神里充满了坦荡与释然。
“我不是什么战神，也不是什么救世主。”
“我只是一个身高2米26的普通人，打了一辈子篮球，交了一群好朋友，顺便拿了几个冠军。”
“感谢我的对手，是你们的强大逼出了最好的我。”
“感谢我的队友，是你们的信任让我敢于在悬崖边起舞。”
“感谢我的家人，叶莉和沁蕾，是你们让我在带着满身伤痕回家时，依然觉得温暖。”
说到这里，大姚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
“最后，感谢篮球。”
“再见，NbA。”
大姚说完，没有再停留。
他拿起那根黑色的手杖，在讲台上有节奏地敲了两下。
“笃、笃。”
那是谢幕的钟声。
他转过身，背对着数以百计的镜头，背对着他统治了三年的联盟。
大姚的背影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挺拔，右腿明显的跛行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苍老。
但在这一刻，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个背影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
“哗——！！！”
掌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发布厅。
所有人，无论是身家亿万的老板，还是名震天下的巨星，亦或是平日里最苛刻的记者，全部起立。
掌声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没有人愿意停下。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将那个离去的背影定格成了一幅永恒的黑白剪影。
大姚没有回头。
他走到幕布的边缘，那里有一道光通向外面的世界。
大姚在光影交界处停了一下。
然后他举起右手，只是轻轻地挥了挥。
那是一个极其潇洒，也极其决绝的动作。
带走了一片云彩。
也带走了一个时代。
第二天，《时代周刊》的封面上只有一张照片。
那是大姚在发布会最后背对着镜头挥手的剪影。
照片下方只有两个刚劲有力的汉字：
【传奇】
而在休斯敦丰田中心，工作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一块木板拆下来。
那是G7最后时刻，大姚抢下那个决定命运的前场篮板时双脚所站立的位置。
这块地板将被送往奈史密斯篮球名人堂永久陈列。
在地板的说明牌上写着这样一段话：
“在这块木板上曾经站立过一位来自东方的巨人，他用一条伤腿撑起了一个王朝的重量。他向世界证明了，最伟大的力量不是能跳多高，而是能在那儿站多久。”
风继续吹过得克萨斯的平原。
休斯敦的街道依然车水马龙。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那个身披11号球衣的身影虽然离开了球场。
但他留下的精神却像是一颗恒星，在休斯敦的夜空中，在世界篮球的版图上，散发着永不熄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