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跟着莱恩穿过王都西侧的拱门时，天还没亮。石板路很冷，湿漉漉的，脚步声在雾里听起来闷闷的。他右臂的布条已经发黑，伤口还在渗血，每次呼吸都让肋骨下面一阵阵疼。莱恩走在前面，披风裹得紧紧的，法杖尖上有一点冰蓝的光，照亮前方几步的路。她没回头，但走得很稳，好像知道维恩虽然受伤，也不会停下。
议会厅的大门在凌晨开了。守卫只看了莱恩一眼，就让开了。没人拦他们。大厅里很空，十二根石柱围成一圈，中间是高阶议员的位置。莱恩走到中央，把法杖插进地上的凹槽。一瞬间，寒气从她脚下散开，冰纹沿着地砖往外爬，像蜘蛛网一样铺满整个地面。空气里开始飘着细小的霜粒，在光里慢慢飞舞。
维恩靠在一根石柱上喘气。他的混沌之瞳突然一跳，眼睛边缘泛起金黑色的光。他立刻觉得不对。这种感觉和昨天被黑针刺中时一样，又冷又慢，还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他抬头看莱恩，低声说：“结界里有东西，不是外面来的。”
莱恩的手指动了一下，但脸上没有惊讶。她抬起左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面薄薄的冰镜出现在她面前，映出大厅里每个人的影子。其中有三个人的心口位置发红，像是里面烧着炭块。她眼神一沉，正要说话，忽然结界的边缘变黑了。原本透明的冰层出现黑点，像墨水滴进水里，迅速往中间扩散。
维恩马上催动混沌之瞳。金黑双色在他右眼转动，扫向那些黑点。他认出来了——这是奥斯顿死前留下的邪能烙印，藏在他的血和骨链里，只要进入魔法场就会激活。这能量不伤人，专门破坏结界的魔力。等结界一破，虫卵就会炸开，把整个议会毁掉。
他立刻传音给塞琳娜。他知道她就在附近，昨晚她用空间裂隙送走重伤的战士后就没走远。几乎同时，三道极细的空间线在空中划过，缠住那三个贵族，把他们从原地拉开。他们的脚刚离地，胸口的红光就剧烈闪动，但在爆炸前已经被拉出结界。
没了目标，邪能开始乱窜。黑斑快速蔓延，直扑莱恩。她大喝一声，双手握住法杖，用力往上一掀。整片冰层炸开，化作无数冰刃射向四周，形成一张大网罩住全场。可还是有三道黑影躲过了第一波攻击，贴着地面滑行，想靠近其他议员。
莱恩转身追过去，动作很快。她的斗篷翻飞，每一步踩下都有霜花绽开。最后一个黑影快要碰到一名昏睡的议员时，她赶到了，法杖狠狠砸向地面。冰晶爆开，把那人全身冻住。就在冻结完成的瞬间，法杖顶端亮起一道刻痕——一个古老的龙族符号，发出幽蓝的光。那光照向另外两个没暴露的人，他们身上立刻钻出黑色虫卵，还没动就被冻裂，碎壳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大厅安静了。结界的冰块开始融化，水珠顺着石柱往下流。维恩站着没动，盯着法杖上还没消失的印记。他见过这个图案。几个小时前，雷恩的机械义肢断了，露出里面的金属，上面就有同样的纹路。形状一样，连细节都完全相同。
莱恩收回法杖，低头看了眼手背。那里有一道旧疤，颜色比皮肤浅。她没解释，只对维恩说：“有些盟约，比血统更深。”说完就走向侧门，脚步没停。
维恩没追问。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虫卵碎片，其中一片还在微微颤动。他蹲下，用匕首挑起那片外壳，发现里面有一丝红线，像血管的残渣。那线还在跳，频率和心跳一样。
远处传来脚步声。几个年轻议员走进大厅，看到冰封的尸体和满地碎壳，脸色发白。有人小声说话，声音不大，但维恩听到了。“他真能带来转机吗？”一个人指着维恩问。“若不是他，我们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进来了。”另一个人回答，语气复杂。
维恩站起身，把匕首插回腰间。他右眼的混沌之瞳还在发热，提醒他体内的邪能还没清完。他摸了摸左眼角，那里干掉的血迹又裂开了一点，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一名议员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卷轴，说是议长让他签的协防协议。维恩接过卷轴，手指碰到纸面时觉得不对。这张纸比别的软，像是泡过药水。他翻开第一页，角落有个很小的符号——一只闭着的眼睛。
他猛地抬头，却发现刚才还在门口的莱恩不见了。议事厅外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火把的影子在墙上晃。
他握紧卷轴，转身朝出口走去。
走到第三根石柱时，他停下。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像纸张被风吹动。他没回头，慢慢抽出晨曦匕首，刀刃映出身后的情景——那份卷轴的一角正在自己卷曲，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透出暗红色的光。
匕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