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柔看到母亲眼中闪烁,就知道她肯定也在想办法,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相比于妻子的情绪外露,宁昌雄的反应则要深沉得多。
他微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在女儿身上来回逡巡,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用名声威胁谢越宗?
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老狐狸,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威胁住?
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谢家若真想摆平这件事,有的是办法让柔儿永远闭嘴,甚至不用他们亲自动手。
可老爷子最后偏偏就“妥协”了。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宁昌雄看着在妻子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心里那份疑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重。
但他面上没有表露分毫,反而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换上了一副慈父的温和口吻。
“好了好了,柔儿不哭,有爸爸妈妈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他声音放得极柔,“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用这种法子去威胁谢老?幸好他老人家没跟你计较。这件事,你别管了,爸爸妈妈会帮你处理好的。”
他扶着顾曼臻,柔声对女儿说:“你刚受了伤,又闹了这么一场,肯定累坏了。先躺下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天大的事,都有爸爸给你顶着。”
顾曼臻也出声附和:“乖女儿,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妈妈带你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肯定是海城那边的医院医疗水平差,才会让你失忆的,你放心,妈妈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宁静柔闻言,微微颔首。
“好,妈妈,我听您的安排……”
“乖,那你休息会,待会下来吃中饭。”
顾曼臻起身,看了一眼丈夫,两人并肩离开。
而门外。
宁昌雄和顾曼臻一走到客厅,脸上的温情便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雄哥,这事你怎么看?”顾曼臻压低了声音,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我觉得柔儿这招虽然险,但说不定真能成!谢家那老头子,最是要脸面了!”
“你懂什么!”宁昌雄烦躁地打断了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可怕。
“谢越宗是什么人?那是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捏住的人吗?你当他是纸糊的老虎?”
“那……那他为什么会松口?”顾曼臻不服气地反驳。
宁昌雄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阴鸷得让顾曼臻心头一寒。
“这正是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也实在想不通,那个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但压根没怀疑过女儿对他有所隐瞒。
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是个没什么城府的,所有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了。
就算失忆了,底色也是在的,不可能有多少转变。
“那,咱们要不要……在背后再推一把,让这事儿尽快定下来?逼得他们谢家不得不认了这门婚事!”
宁昌雄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神晦暗不明。
用名声就能威胁住谢越宗?
那老狐狸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风浪没见过,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威胁住?
可偏偏,那老狐狸最后却“妥协”了。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女儿为他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能让他攀上谢家这棵参天大树的口子。
他宁昌雄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已经待了整整十几年了!
眼看着和自己同期的人一个个都爬了上去,只有他还在这里原地踏步,他怎么可能甘心!
再不借着这股东风往上爬,他这辈子都要到头了!
他不甘心!
宁昌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他缓缓转过身,那份深藏的野心最终压过了心底的疑虑。
他看着妻子,点了点头。
“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跟大院里的那些嫂子们走动了?”
顾曼臻何等聪明,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
……
下午。
军区大院里难得出了太阳,不少家属都搬了小板凳出来,聚在院子里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闲话家常。
顾曼臻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脸上略施薄粉,遮住了眼底的憔悴,端着一盆刚洗好的青菜,袅袅婷婷地从楼里走了出来。
她像是才看到聚在一起的几个女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哎哟,王嫂,李姐,你们都在呢?今儿天可真好。”
几个女人里,有个出了名的大嘴巴张嫂,一看到顾曼臻,立马就热情地拉着她坐下,压低了声音,一脸关切地问。
“曼臻妹子,你可算出来了!我们正说你呢,听说你们家柔儿回来了?”
“听说是在海城受了伤,把脑子给摔坏了?现在怎么样了?”
顾曼臻闻言,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拿出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哽咽。
“别提了,王嫂,我这心啊,都快碎了……”她叹了口气,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愁苦,“这事说来话长……其实,柔儿这次去海城,还是谢老爷子亲自点的头,说是让柔儿过去陪陪承渊,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女人顿时竖起了耳朵,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顾曼臻像是没察觉,自顾自地往下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又带着几分骄傲。
“谁知道承渊在那边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我们家柔儿这傻孩子,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替他挡了危险……人是救下来了,可她自己……她自己却把脑子给摔坏了,现在谁都不认得了,就只记得承渊一个……”
“你们说,这孩子用情得多深啊……我这当妈的,看着都心疼……”
“可谢家那边……哎……”
“我们柔儿现在这个样子,非要跟着承渊,我们也没办法啊……今天去谢家,本想讨个说法,可老爷子……哎,不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顾曼臻说到这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万般无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