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宫殿，殿里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跟刚才杀戮地狱的乱糟糟完全是两个样——分身的肩膀垮得快贴到胸口了，淡白的灵魂光比去的时候暗了一大截，跟快没电的灯泡似的，连飘着的高度都比平时低了半截，半点没了之前攥着剑要拼命的锐气，活脱脱像棵被霜打了三遍的蔫茄子。
他垂着脑袋，眼神盯着地面的水晶砖，魂体都有点发虚，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魂体边缘，抠得魂光都跟着一点点往下掉。满脑子都是刚才差点催动禁忌法术的事：一会儿想自己差点毁了魂体，以后帮不上真身了；一会儿想自己冲动行事，差点打乱了计划；越想越愧疚，胸口堵得慌，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完全没意识到，换谁看到当年那破事，都得气疯了想拼命。
“伤心啥？”
安斯里德脚步放得轻轻的，生怕吓着这个钻牛角尖的小家伙。他走到分身旁边，锐利的眼神扫过他蔫蔫的样子，那点藏在眼底的关心，比水晶砖的光还淡，却在看到分身魂光暗淡的瞬间，多停留了一秒。他顺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屁股刚沾到凳子，就侧过身对着分身，身体微微前倾了点，明显是想好好跟他捋捋。
他开口时语气淡淡的，像覆了层薄霜似的冷，可话说得直白，没半点绕弯子：“我都习惯了。”说着，他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那里还留着当年毒药侵蚀的淡痕，“千年的伤痛跟做了场老长的梦似的，醒了就远得没感觉了，身上的疼早就不当回事了，跟吃饭喝水似的平常。”
对他而言，受伤、痛苦早就是家常便饭，自然没法像分身那样，情绪激动得魂光都快散了。
“你不用在这儿瞎难受。”他看着分身垂得更低的头，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把道理说得明明白白，“谁还没犯过点小错？就算是神，也有脑子一热的时候。重要的是知道错了以后怎么改，不是一直揪着过错不放，跟自己过不去。”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石凳，声音沉了点：“你要是一直这么消极，魂光越来越暗，以后咱连高级力量都用不了，还怎么对付死神那老狗，怎么报当年的仇？”
说完，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分身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分身感觉到暖意，又不会显得刻意。拍了两下，他又继续说：“伤口总会好的，那该死的毒药也迟早能除根，急不来。这事儿真不是你的错，换谁看到当年他们俩合起伙来坑你、加速你衰老的破事，都得气疯了想拼命，我也一样，刚才听着都想追上去再剁那杂碎两剑。”
这句话里的冷意淡了不少，多了点真心实意的安慰，连他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都软了几分，没那么扎人了。
分身慢慢抬起头，蔫蔫的灵魂光微微亮了点，像快灭的火苗又添了点柴。他眼神里的自责少了些，多了几分琢磨的神色，手指也不抠魂体了，改成轻轻攥着，显然是听进去了。
“我就是后悔……”他声音轻了些，带着点鼻音，魂光都跟着抖得更厉害了，“后悔没让你早点知道这一切，让你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罪。”
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松了点，他看着安斯里德，眼底虽然还带着点红（魂体的红芒），但没之前那么消沉了。他心里清楚，安斯里德平时说话都冷硬得很，能这么耐心劝他，肯定是真心为他好，不是随便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