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泽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连桌案上的文件都忘了合拢,转身就往玄关走。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急促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连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都扯松了半分。
张姨刚收拾完厨房出来,见他深夜换鞋,忍不住多问了句,“沈总,这么晚还出去?用不用让司机送您?”
“不用。”
沈青泽头也没回,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手刚搭在车门把手上,又顿了顿,回头看向站在客厅暖光里的夏念安,语气比白日里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在家等着,别乱跑,门窗关好。”
话音落,黑色轿车就像融进夜色的箭,猛地冲了出去。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倒退,晕成一串模糊的光带,沈青泽指尖在方向盘上反复摩挲,指腹蹭得皮革发烫。
脑子里全是陈瑞奇说的“民俗老教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线索再玄乎,他也不想等到天亮。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老城区的窄巷口。
夜里的巷子静得只剩虫鸣,昏黄的路灯从枝叶间漏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沈青泽推开车门,身上的冷冽气息与巷里的烟火气撞在一起,他按着陈瑞奇给的地址往里走,终于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前停下,抬手敲了敲斑驳的木门,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邻里。
“谁啊?这时候来。”门内传来苍老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还夹杂着木杖拄地的“笃笃”声。
“您好,我是陈瑞奇介绍来的,想向您请教些事,打扰您休息了。”
沈青泽放轻了语气,连平日里的冷硬都收敛了几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手里握着木杖,借着门内的灯光上下打量他两眼,才侧身让开,“进来吧,瑞奇这小子下午就跟我提过,说你可能会来。”
沈青泽跟着老人走进屋,屋内摆着满架的旧书,台灯的暖光打在书页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
老人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倒了杯热茶推给他,杯沿还沾着点茶渍 “你想知道‘换魂’的事?”
沈青泽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终于不那么凉了,他立刻点头,“是,您知道什么线索吗?”
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急切,连眼底都比白日里亮了几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黑夜里,看到“找回夏念安”的希望。
老人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指节分明的手在杯沿轻轻摩挲,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慢悠悠开口,“换魂这事儿,古籍里只零星提过‘魂归其位,需应时应地’,哪有那么容易。”
沈青泽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跟着沉了沉,却还是耐着性子追问,“应时应地……是指特定的时间和地方吗?”
“对喽。”老人放下茶杯,从旁边的旧书堆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指着其中一页模糊的字迹,“你看这儿写的,‘两魂相错,必因外力扰之;若想归位,需寻最初相错之地,待日月同辉之时,以同源之物为引’。”
沈青泽凑过去,盯着书页上的字,眉头皱得更紧,“最初相错之地……同源之物……”
他脑子里飞速回想,真正的夏念安是在哪天“换”走的?那天她去过什么地方?又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伙子,别急。”老人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事儿急不来,得慢慢想。最初相错的地方,往往是她那天印象最深、情绪波动最大的地方;同源之物嘛,就是你们俩都珍视、都沾过气息的东西。”
沈青泽沉默着点头,把老人的话在心里反复琢磨——印象最深、情绪波动最大的地方……就是那个老房子,他上两辈子死在那里的地方 。
同源之物,是他和真正的夏念安都珍视、且沾过彼此气息的旧物,是那枚嵌着细碎蓝宝石的情侣戒指?还是那条钻石项链?
“谢谢您。”沈青泽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我大概知道方向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完,他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就往门外走,脚步比来时更急,却多了几分目标明确的坚定。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那本线装书,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啊,还是得为点什么拼一把才好。”
沈青泽坐进车里,立刻拨通了陈瑞奇的电话,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陈瑞奇,帮我查一下,城郊那座旧教堂最近的‘日月同辉’是什么时候。就是日出和月落同时出现的日子!”
电话那头的陈瑞奇愣了愣,随即应下,“好,我立刻查!”
挂了电话,沈青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老房子是执念之地,蓝宝石戒指是同源之引,再等一个日月同辉的时机……
这一次,他一定能把真正的夏念安换回来。
电话里传来陈瑞奇匆匆的应和声,沈青泽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直到忙音响起才缓缓松开手。
车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老城区的路灯昏黄,他却觉得心里亮了一角。
两世的遗憾像团迷雾,终于在这一刻透出了微光。
他发动车子,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出窄巷,往别墅的方向开。
路上,他摸出西装内袋的丝绒盒子,指尖轻轻摩挲着盒面。
打开的瞬间,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蓝宝石戒指上,细碎的光芒映得戒圈内侧的刻字格外清晰。
刚驶进别墅所在的巷子,手机就响了,是陈瑞奇的来电。沈青泽立刻接起,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急促,“查到了?”
“查到了!”陈瑞奇的声音带着点喘,“日月同辉的日子就在后天早上五点十分,日出和月落会同时出现,大概持续十分钟。”
沈青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颗,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好,另外帮我准备点东西——蜡烛、朱砂,还有……一块干净的白棉布。”
这些是老人提过的“引魂辅助之物”,他不敢有半点遗漏。
挂了电话,车子正好停在别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