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泽能清晰闻到她发间、身体的香水味，感受到她眼泪浸透大衣布料的湿意，这份滚烫的依赖，却让他心底的自卑像潮水般涌上来。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颤抖的肩膀，喉结滚了半天，只敢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没有……别……别哭了。”
他不敢说“我在”，不敢承诺“以后会陪你”，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磕绊着说不出口。
他总觉得，自己连稳定的生活都给不了，配不上这样毫无保留奔向他的炙热，更怕这份喜欢，会被他的窘迫慢慢磨掉。
17岁的沈青泽，眼里只有摊位的营收、下个月的房租，日子过得像被揉皱的纸。
而她就像一只金贵的波斯猫，带着满身的鲜活和明亮闯进来，身上的香水味、精致的蕾丝包包、眼里藏不住的喜欢，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他甚至不敢用力抱她，怕自己掌心的薄茧蹭到她，怕自己的窘迫沾染上这份明亮。
这不是他养得起的，也不是他够得到的。
这份认知像根刺，扎在心里，连呼吸都带着疼。
“真的没有吗？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夏念安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神里满是追问，连攥着他大衣衣角的手都紧了些。
沈青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喉间瞬间发紧。
“没有。”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飘向脚边的积雪。
哪是什么忙得抽不开身，他就是在躲着她。
家里的摊位有妈妈和于瑶打理，还雇了人搭手，根本不用他操心；他每天上午、下午、晚上各几节辅导课，作息和之前上学时没差，挤点时间见她、回她消息，明明都做得到。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他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最近接了几个辅导课，有点忙。”
话落，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她白皙的脖子露在寒风里，连耳尖都冻得泛了红，没多想，抬手就解开自己脖子上那条黑色围巾，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系了上去。
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绕到她身后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后颈，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动作放得更轻，把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又仔细把边角掖好，最后还往后退了半步，盯着她被围巾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模样，别扭地补充了句，“外面雪大，别冻着。”
夏念安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虚，脸上还带着刚哭过的红晕，眼神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出口位置：“那我们去那边，那里有一个咖啡店，很暖和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牵他的手，指尖刚碰到他的袖口，就被沈青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攥了攥手心，掩饰般地咳了一声，目光避开她的眼睛，朝着她指的方向点了点头，“……好，先去躲躲雪。”
其实他心里慌得厉害。
咖啡店暖光柔和，适合安安静静坐下来聊天，可他最怕的就是和她独处。
怕她再问起“忙不忙”，怕自己编的借口被戳穿，更怕她眼里的期待，会让他那点自卑无处可藏。
可看着她蹦蹦跳跳往前走的背影，裹着他的围巾，像只被护住的小兽，他又没法说“不”，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往前走。
对于这只闯入他生活的金贵波斯猫，他向来都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她要什么就拼尽全力去给什么。
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雪的运动鞋，还是她送的，又想起她身上精致的蕾丝裙、绣着碎钻的包包。
他能给的，不过是一条带着体温的围巾、一句笨拙的“别冻着”，这些在她拥有的世界里，渺小得像粒雪籽。
而她家里从不缺的奢侈食物、奢侈滋补品、奢侈衣服饰品，他现在根本买不起；她期待的陪伴、稳定的未来，他更是不敢承诺。
偏偏她从不提这些，只一脸天真地蹦蹦跳跳地向书店走去，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待在暖乎乎的角落，就已经足够。
这份轻易满足的模样，反倒让他心里更沉，像压了块融不掉的雪。
咖啡店里面，他们找了个安静的靠近窗户的角落位置，点了两杯热可可。
咖啡店的暖光裹着浓郁的咖啡香，两人在靠窗的角落坐下，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雾，能看见外面飘落的雪粒。
夏念安捧着热可可抿了一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眉头轻轻皱起，语气里满是担忧，“沈青泽，那你现在不用辅导吗？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这话一出口，沈青泽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了白，对上少女无知担忧的神色，沉默两秒，换上轻描淡写的语气，“今天是除夕，团圆夜，不用上课。”
她今天穿了条浅粉色的连衣裙，裙摆缀着细碎的蕾丝，头上带着他送的珍珠发箍，整个人像个精心打扮的精致洋娃娃。
将近一个月没见，她脸上的幼态淡了些，下颌线悄悄显露出少女的柔和轮廓，连说话时垂着的眼睫，都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他赶紧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的悸动，低头抿了一口热可可。
夏念安一脸兴奋，“那太好了，你陪我跨年可以吗？我们一起看烟花！据说0点许愿会很灵验。”
他生怕自己越陷越深，脑子闪过了很多不好的话，但是到了嘴边，还是轻轻的一句，“晚上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夏念安晃着捧着热可可的手，眼底满是笃定，连语气都带着点撒娇的软，“我不是一个人啊！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怎么会不安全。”
沈青泽指尖顿了顿，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忽然想逗逗她，故意放低声音，带着点玩笑似的认真，“万一我是个坏人呢？”
他以为她会愣一下，或者有点后怕，没想到她几乎没犹豫，眼睛弯成月牙，轻轻哼了一声，“那你坏吧。”
“我不会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