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正盯着那破洞出神，文凝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听。”
风穿过巷口的呜咽声里，混着点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木头。
那声音正是从银楼后院传来的，顺着破洞往里钻，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地窖方向。”文凝的八卦镜在掌心微微发烫，镜面绿光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正蹲在院子角落的老井边，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
秦荣示意她留在巷口，自己则抽出燎原刀，刀鞘轻得几乎没声。
他借着院墙的阴影挪到后门，破洞边缘的焦木刮着衣服，散出股烟火和戾气混合的怪味。
院子里的石板路烫脚似的，踩上去能感觉到底下隐隐的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土里翻涌。
老井边的黑影还在动，手里似乎拎着个麻袋，袋口垂下来的布条沾着黑灰，被风一吹簌簌掉渣。
“还差最后一勺……”黑影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的木头：“只要把这灵猫的血混进去，地脉就能彻底染黑，到时候……”
话没说完，麻袋里突然传来凄厉的猫叫，尖得能刺破耳膜。
黑影猛地转身，兜帽滑落，露出张被黑气缠满的脸。
竟是瑞记银楼的老掌柜！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
秦荣的刀差点脱手。
老掌柜的眼睛翻着白，嘴角淌着黑涎，手里攥着把银勺，正往井里舀着什么粘稠的东西，井沿的青石缝里渗出暗红的汁液，像血。
“尸变？”文凝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捂着嘴才没叫出声。
她手里的八卦镜绿光大盛，照得老掌柜身上的黑气滋滋冒烟。
老掌柜像是被烫到，猛地朝他们看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举起银勺就朝文凝泼来。
秦荣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燎原刀红光暴涨，刀风扫过那泼来的黑液，竟在空中燃成了火。
“是戾气凝的血煞。”秦荣盯着老掌柜空洞的眼窝：“他被人炼成活尸，用来污染地脉。”
老掌柜举着银勺扑过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秦荣的刀没往他身上劈，而是直劈那口老井。
刀光落处，井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像是有无数冤魂被惊动。
井水瞬间翻涌起来，黑得像墨，里面浮着些白森森的东西，仔细看去竟是猫的骸骨。
老掌柜的动作突然停住，浑身抽搐着跪倒在地，黑气从他七窍里往外冒，很快缩成个黑团钻进井里。
“文凝，我们先回家。”
“怎么了？忽然要回去。”文凝目光看着他，认真说道。
秦荣的目光扫过银楼后院散落的银饰碎片，那些灰黑色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像蛇一样在晨光里微微蠕动。
他攥紧燎原刀，刀鞘的红光比刚才沉了几分：“老掌柜变成活尸，不是偶然。蚀灵教能操控他污染地脉，说明他们对这镇子的底细摸得很透。说不定早就布下了更密的网。”
文凝低头看着掌心的八卦镜，镜面绿光忽明忽暗，映出她眼底的忧色：“你的意思是……”
秦荣没接话，只是脚步又快了些。
文凝望着他紧绷的侧脸，嘴角轻轻弯了弯，也没再追问。
他向来是这样的，心里装着事时就闷头往前走，可每次回头，总会牢牢牵着她的手。
这一点，她早就摸透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端榕家。
端榕家的药铺门虚掩着，门环上挂着的铜铃没了声响，往常飘满药香的院子，此刻却混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像被秋雨泡过的霉味。
秦荣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院子里的晒药架歪在墙角，本该晒干的艾草变成了灰黑色，叶片蜷缩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端榕？”文凝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荡开，却没得到回应。
正屋的门开着道缝，里面透出微弱的蓝光。
秦荣示意文凝留在院里，自己握紧燎原刀走过去，指尖的红光随着脚步轻轻跳动。
引灵玉在发烫，说明屋里有戾气残留。
他推开门的瞬间，蓝光突然暴涨，映得满室通明。
端榕正盘腿坐在榻上，面前摆着个青铜八卦盘，盘里的阴阳鱼转动着，边缘刻着的符文泛着光，将她周身的黑气牢牢锁在三尺之外。
“你们来了。”端榕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指尖捏着的符纸已经燃到了尽头：“爷爷去镇西的老槐树那了，他说要在那里布下最后的结界，暂时挡住戾气扩散。”
秦荣的目光落在墙角的药罐上，里面的药汁已经凝固成黑块，散发着腥腐气：“刚才银楼那边……”
端榕点了点头，银楼是爷爷布下结界的关键之处，而除此之外，城北的金龙楼也未能幸免。
就在昨晚，那里一家五口惨遭灭门。
算上城外那棵老槐树，这三个地方本是结界的核心节点，如今却都被蚀灵教搅得一塌糊涂。
起初以为胜券在握，只要赶在蚀灵教动手前布好结界，便能高枕无忧。
谁曾想，对方竟早有预谋。
他们摸清了这三处是城中灵气最浓郁的所在，便打定主意要切断这些灵气源头，让整座城的人再也无法修行。
蚀灵教的手段阴毒至极：用戾气污染灵气，将原本纯净的灵气变成无用的废气。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近来动作频频，专门抓捕流浪猫和无辜市民，据说在秘密炼制一种叫“黑灵体”的东西。
他们残杀捕获的生灵与百姓，取其魂魄，再通过邪异仪式将这些魂魄强行融合，最终造就出可怕的黑灵体。
这黑灵体最诡异的地方，是能将体内的黑色灵气外放。
一旦刚入门的修行者吸入这种黑气，体内原本的灵气便会与之剧烈冲突、互相排斥。
轻则导致修炼或对战时走火入魔，重则直接震裂丹田，彻底断绝修行之路。
而蚀灵教最乐见的，恰恰是丹田破裂的修行者。
对他们来说，杀这样的人如同碾死一只小鸡，再轻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