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那块充满“历史厚重感”的菊苣猪油渣披萨,小李的罗马梦虽然碎了一地,但信心非但没被打垮,反而被激发出了诡异的斗志。
他觉得自己连“罗马军团口粮”都品尝过了,那接下来的旅程,必须是康庄大道!
“哥!下一顿,意大利面!”小李信心爆棚,擦了擦嘴角的油,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头提议。
“我要吃最经典的!奶油培根面(carbonara)!要那种奶香浓郁,能拉丝的!”
他话音刚落,陈元脸上那副轻松惬意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从未有过的严肃。
“奶油?”
陈元猛地转头,对着直播镜头,表情严肃得像是有人刨了他家祖坟。
“家人们,划重点!记笔记!考试要考的!”
他用一种近乎训话的语气,一字一句,跟砸钉子似的说道:“任何一家餐厅,如果在它的carbonara(卡邦尼意面)里放了奶油(panna),请你立刻、马上、头也不回地滚出去,并把它拉黑到死!”
“因为,那是对罗马美食最无耻的亵渎!”
这话一出,跟平地惊雷似的,直播间弹幕直接炸了。
【啊?奶油培根面不放奶油?那跟老婆饼里没老婆有啥区别?】
【我人傻了,我吃了二十多年的奶油培根面都是假的?我才是异端?】
【完了完了,主播的‘原教旨主义’模式又开启了!前排小板凳坐好,主播小课堂开课了!】
小李一脸不服气地嘟囔:“哥,不至于吧?好吃不就行了?管它放不放奶油呢。”
“不行!”陈元断然拒绝,开始了“罗马美食第一诫”的强势科普。
“真正的、纯正的carbonara,从诞生到现在,永远只有五种原料:Guanciale,也就是腌制的猪脸颊肉,不是你们以为的培根(pancetta)。”
“pecorino Romano,佩克里诺罗马诺羊奶酪,必须是它;新鲜的鸡蛋黄;大量的现磨黑胡椒;以及意面本身。”
陈元的声音铿锵有力,不给半点反驳机会:“那种浓稠的酱汁,是靠蛋黄和奶酪粉在面的余温下快速乳化形成的,而不是靠廉价的淡奶油。奶油,是异端!”
“用奶油,是对厨师技艺不自信的遮羞布,更是对这道菜灵魂的背叛!”
在小李“都差不多啦,好吃不就行了”的持续碎碎念中,陈元带着一行人,再次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另一条更深的小巷。
巷子深处,是一家门口挂着“trattoria”牌子的小馆。
这代表着,这是一家由家族经营的、地道的家庭式餐厅,是游客地图上永远找不到的隐藏宝藏。
餐厅的主人,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身材微胖、表情极其不好惹的罗马Nonna(老奶奶)。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像一尊门神般站在门口,用一种刀子似的、带着天然不信任感的眼神,打量着陈元这一群拿着拍摄设备的“不速之客”。
小李的作死之魂再次熊熊燃烧,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意大利的社交密码。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刚学会的蹩脚意大利语套近乎:“ciao, bella!”(你好,美女!)
结果,那位Nonna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那个白眼差点翻上天,足以让空气当场结冰。
气氛,瞬间尴尬到爆。
【哈哈哈哈李哥踢到铁板了!大型社交牛逼症翻车现场!】
【我超,这位Nonna的战斗力指数,感觉比柏林的幽灵还高!】
【bella是叫年轻姑娘的,你管一个罗马老干妈叫bella,不被她用擀面杖打出来就算客气了!】
江语希和丁晓曼在后面偷偷扯了扯小李的衣服,示意他别再丢人了。
“没眼力见的东西,”丁晓曼小声吐槽,“你这是夸人家年轻吗?你这是在质疑人家的江湖地位!”
陈元上前一步,挡在了众人身前,隔开了老奶奶那几乎要实体化的凌厉目光。
他没废话,只是平静地指了指墙上那块用粉笔手写的菜单,上面潦草地写着“Spaghetti alla carbonara”。
然后,他看着老奶奶的眼睛,用一种平静而精准的罗马口音补充道:
“per favore, con il suo miglior Guanciale, e il pecorino ben stagionato.”
(麻烦您,请用您最好的猪脸颊肉,和陈年的佩克里诺奶酪。)
这句话,就像一句神奇的咒语。
老奶奶刀子似的眼神,瞬间变了。
她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东方男人,像是第一次见到他。那眼神里,有惊讶,有探寻,最后化为难以察觉的认可。
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进了那小小的、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厨房。
“嘭”的一声,厨房的门被关上了。
江语希紧张地小声问:“她这是……同意了?还是要把我们赶出去啊?感觉好凶。”
陈元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她去给我们磨奶酪了。”
“真正的大厨,只会被更懂行的食客所打动。”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厨房里先是传来了猪油在热锅中爆香的“滋啦”声,那声音充满了该死的生命力。
紧接着,一股浓烈、霸道、混合着肉香和发酵陈香的味道,如同看不见的触手,蛮横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腔。
那香味太霸道了,光是闻到这个味道,小李的口水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卧槽!这味儿也太冲了!我的口水已经流成河了!】
又过了几分钟。
那位Nonna亲自端着一个巨大的白瓷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走路带风,表情依旧严肃得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砰!”
一声巨响,她将那盘堆得像小山一样金黄色的意面,重重地顿在陈元面前的桌子上。
盘子里的面条,因为惯性微微颤动,每一根都均匀地包裹着浓稠的酱汁,闪烁着诱人的黄金光泽。
没有一滴多余的汤汁,却湿润粘稠,完美地挂在每一根面上。
【我靠!这金灿灿的,是金钱的味道!不对,是蛋黄和灵魂的香气!这谁顶得住啊!】
老奶奶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元,用生硬的英语,发出了最后的挑战:
“尝尝。”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凌厉,仿佛能穿透人心。
“如果你敢说出一个‘腻’(Greasy)字,就给我立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