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特训中心正式成立一个月后，北京某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内，一场庆功宴正在举行。
水晶吊灯下，五十桌宴席座无虚席。军方、国安、警界的高层领导，合作单位的代表，还有训练中心的全体教官和部分优秀学员，齐聚一堂。舞台上挂着红色横幅：“庆祝‘龙牙’特训中心正式成立暨首期训练成果汇报”。
陆晓龙穿着笔挺的军装礼服，坐在主桌中央。他的左边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赵将军，右边是训练中心副主任陈锋。虽然左肩的伤还未完全康复，但他今天精神很好。
“晓龙，这杯酒我一定要敬你。”赵将军举起酒杯，“训练中心从构想到成立，只用了半年时间，效率惊人。首期学员的阶段性考核成绩我也看了，很出色。”
陆晓龙举杯：“都是团队的努力。陈锋负责整体协调，李明哲设计课程体系，马尧负责实战训练，苏慧负责心理和谈判课程……每个人都做出了贡献。”
“谦虚了。”赵将军笑道，“你是核心。来，干了这杯。”
两人碰杯。陆晓龙将杯中的茅台一饮而尽，火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已经很久没喝酒了，医生嘱咐过，服药期间忌酒，但今天这个场合，他不能扫兴。
陈锋低声说：“龙队，少喝点。你的伤……”
“没事。”陆晓龙摆摆手，“今天是高兴的日子。”
宴会进行到一半，训练中心的学员们开始表演节目。突击班的学员表演了战术格斗，情报分析班的学员展示了快速情报整理能力，科技应用班的学员演示了无人机侦查和网络攻防，综合协调班的学员则模拟了一场危机应对演练。
表演结束后，掌声雷动。赵将军再次举杯：“看到了吗？这就是未来。有这样一支专业队伍，任何安全威胁我们都能应对。来，再敬所有教官和学员！”
全场起立，共同举杯。
陆晓龙喝下第二杯酒，感觉头有些晕。他平时酒量不错，但今天似乎特别容易醉。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他想。
宴会进入自由交流阶段。各桌的人开始走动敬酒。陆晓龙作为中心负责人，自然成为焦点。军方领导、合作单位代表、媒体记者……一波接一波的人来敬酒。
“陆主任，我是《军事科技》杂志的记者，能采访您几个问题吗？”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记者端着酒杯过来。
“请问。”陆晓龙保持着礼貌。
“训练中心的成立，是否意味着我国在应对新型安全威胁方面有了新的战略布局？”
“可以这么说。”陆晓龙回答，“传统安全威胁和新型安全威胁并存，我们需要专业的、综合的应对能力。训练中心就是为了培养这样的人才。”
“那么您认为，当前面临的最大新型安全威胁是什么？”
陆晓龙思考了几秒：“很难说‘最大’，因为威胁是多元的。网络攻击、生物安全、金融风险、信息战……这些都可能对国家和社会造成重大影响。我们的目标是通过训练，让应对人员具备识别和应对多种威胁的能力。”
记者还想问更多，但被另一位敬酒的人打断了。陆晓龙继续应付着一波波的人潮。
半小时后，他感到越来越不适。不仅头晕，胃里也开始翻腾，额头上渗出冷汗。
“龙队，你脸色不好。”坐在旁边的苏慧注意到他的异常，“是不是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室。”
“没事……”陆晓龙摆摆手，但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龙队！”苏慧连忙扶住他。
这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陈锋立刻走过来：“怎么了？”
“他好像不舒服。”苏慧焦急地说，“脸色发白，手在抖。”
陆晓龙想说自己没事，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剧烈的疼痛从胃部蔓延开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快叫救护车！”赵将军也发现了异常。
宴会厅顿时骚动起来。马尧和李明哲从其他桌冲过来，看到陆晓龙的情况，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马尧问。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苏慧扶着陆晓龙，发现他的体温异常高，“他在发烧！”
陆晓龙意识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扭曲。他努力想保持清醒，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
陈锋和马尧一左一右架住他，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李明哲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
“让开，都让开！”马尧对围过来的人群喊道，“保持通风！”
赵将军沉着指挥：“安保人员，控制现场！所有人员暂时不要离开！陈锋，你负责维持秩序。”
“是！”
混乱中，陆晓龙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苏慧焦急的脸。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苏慧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晓龙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开始呼吸困难。
“他嘴唇发紫！”李明哲惊呼，“可能是中毒！”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宴会厅里炸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中毒？”赵将军脸色一沉，“封锁所有出入口！宴会厅里所有人不许离开！立刻报警！”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惊恐，有人不解，有人试图离开但被安保人员拦住。
“请大家保持冷静！”陈锋大声喊道，“为了陆主任的安全，也为了查明真相，请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等待警方到来！”
马尧已经检查了陆晓龙面前的杯盘：“酒杯、餐具、食物……都有可能。苏慧，陆主任刚才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苏慧努力回忆：“他喝了两杯酒，吃了些菜……主要是赵将军敬酒时喝的那杯，还有后来记者敬酒时喝的那杯……”
“酒杯呢？”
“还在桌上。”
李明哲小心地用纸巾包起两个酒杯：“需要化验。”
五分钟后，急救人员赶到。医生快速检查了陆晓龙的情况：“心率失常，血压下降，呼吸衰竭……初步判断是中毒。立即送医院洗胃！”
担架抬进来，陆晓龙被迅速转移。苏慧想跟去，被陈锋拉住：“你留下，协助调查。马尧，你陪龙队去医院。”
“明白！”
救护车呼啸着离开。宴会厅里，警方人员已经赶到，开始现场勘查。
赵将军脸色铁青：“在我的眼皮底下下毒，好大的胆子。陈锋，今天所有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单和座位图，立刻整理出来。”
“已经在做。”陈锋说，“酒店方面也在调取监控。”
苏慧坐在陆晓龙刚才的位置，看着桌上的杯盘，手还在发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宴会开始后的每一个细节。
“苏教官。”一个年轻的女学员走过来，是情报分析班的周雨薇，“我刚才坐在那边，看到了些情况。”
“什么情况？”苏慧立刻问。
“陆主任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是一个服务员倒的酒。”周雨薇说，“那个服务员倒完酒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奇怪，就多看了几眼。”
“那个服务员长什么样？”
“男性，大约三十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短发，穿着酒店的标准制服。”周雨薇描述得很详细，“他左手戴着一块黑色手表，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疤痕。”
“虎口疤痕？”苏慧记下这个特征，“你还能认出他吗？”
“如果他在现场的话，应该可以。”
苏慧立刻向负责调查的警官汇报了这个情况。警方开始在宴会厅的工作人员中排查。
与此同时，医院急救室内，陆晓龙正在接受抢救。
“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护士喊道。
“准备气管插管！”主治医生下令，“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另一个医生拿着报告冲进来，“血液中检测出高浓度氰化物！还有不明神经毒素！”
“氰化物？！”主治医生脸色大变，“快用解毒剂！亚硝酸异戊酯吸入，静脉注射硫代硫酸钠！”
医护人员忙碌起来。马尧守在急救室外，拳头握得紧紧的。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陆晓龙苍白的脸和身上连接的各种仪器。
“兄弟，挺住……”他低声说。
宴会厅这边，调查有了进展。警方根据周雨薇的描述，在酒店员工中找到了一个符合特征的服务员。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服务员坚称自己整晚都在厨房帮忙，没有进过宴会厅。
“他在说谎。”周雨薇肯定地说，“我确定就是他。”
警官调取了厨房的监控，发现该服务员确实在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离开了厨房二十分钟。而这段时间，正好是陆晓龙喝第二杯酒的时候。
“这二十分钟你去哪了？”警官问。
“我……我去卫生间了。”服务员眼神闪烁。
“哪个卫生间？有证人吗？”
“没有……”
警方将服务员带走进一步询问。同时，对宴会厅的全面排查继续。所有食物、酒水、餐具都被取样送检。
凌晨一点，医院传来消息：陆晓龙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仍处于昏迷状态，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毒素对神经系统造成了损伤。”主治医生告诉赶来的陈锋和李明哲，“氰化物剂量很大，如果不是送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另外，血液中还发现了另一种不明毒素，我们正在分析成分。”
“他什么时候能醒？”陈锋问。
“不确定。要看神经损伤的恢复情况。”医生叹气，“即使醒来，也可能有后遗症。”
陈锋一拳砸在墙上：“妈的……”
李明哲扶了扶眼镜，努力保持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下毒者。龙队醒了，才能知道更多细节。”
“那个服务员招了吗？”
“还在审。但他明显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与此同时，国安部门的调查组已经介入。赵将军亲自坐镇指挥。
“这不是简单的投毒案。”赵将军在临时指挥部说，“目标明确——陆晓龙。时机精准——训练中心成立庆功宴。手段专业——使用氰化物加不明神经毒素，这是要确保致命。”
“北极星？”陈锋猜测。
“可能性很大。”赵将军点头，“澳门行动中，陆晓龙带队破坏了他们的计划，理事自杀，多个据点被捣毁。他们有充分的报复动机。”
“但北极星的核心层应该已经溃散了。”李明哲说，“我们联合国际刑警，过去三个月在全球抓捕了七十多名成员。”
“溃散不等于消失。”赵将军说，“这种组织往往有隐蔽的休眠成员，等待时机复仇或重组。这次下毒，可能就是残余势力的行动。”
苏慧突然开口：“还有一种可能。训练中心的成立，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
所有人都看向她。
“什么意思？”陈锋问。
“训练中心是多部门协同的项目，预算三亿，资源倾斜。”苏慧分析，“这意味着其他一些部门或项目的资源可能会被削减。而且，训练中心培养的新型安全人才，会改变现有的权力格局。有些人可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变化。”
这个角度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内外勾结？”赵将军皱眉。
“不排除这种可能。”苏慧说，“下毒需要内应。那个服务员能混入宴会厅，能接近主桌，能准确对陆晓龙的酒杯下毒……这不是外人能做到的。”
“查。”赵将军下令，“彻查所有可能接触到陆晓龙饮食的人员。包括酒店工作人员、宴会承办方、甚至……我们内部的人。”
这话让气氛更加凝重。
凌晨三点，警方对服务员的审讯有了突破。在心理攻势和证据面前，服务员终于交代：他是被一个陌生男人收买的。对方给了他五万元现金，让他把一包粉末倒入陆晓龙的酒杯。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审讯警官问。
“我不知道……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服务员颤抖着说，“他只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五万。我……我儿子生病需要钱，我就……”
“怎么联系的？”
“他打电话到酒店前台，指定找我。然后我们在酒店后巷见面。”
“电话号码？”
“是公用电话，我查过。”
线索似乎断了。但国安部门的技术人员通过分析通话记录和监控，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一个在宴会开始前两小时进入酒店，但在陆晓龙中毒后十分钟内就离开的男人。
监控画面模糊，只能看出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穿着普通的灰色夹克，戴着棒球帽和口罩。
“专业手法。”李明哲看着监控截图，“避开了大部分摄像头，选择的都是监控死角。离开时走的是消防通道，没有经过大堂。”
“内部有人配合。”陈锋肯定地说，“否则不可能对酒店的监控布局这么熟悉。”
调查范围进一步扩大。酒店的所有员工，包括管理层，都接受了背景审查。宴会承办公司的人员也被调查。甚至训练中心内部的人员，也开始接受询问。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必要的程序。
天亮时分，医院传来好消息：陆晓龙醒了。
陈锋、李明哲、马尧、苏慧立即赶去医院。重症监护室里，陆晓龙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如纸。
“龙队……”苏慧看到他睁着眼睛，眼泪差点掉下来。
陆晓龙虚弱地眨了眨眼，想说话，但喉咙还插着管子。
医生解释：“他还不能说话。但意识清醒，能听懂你们说话。轻轻点头或摇头可以。”
陈锋俯身，轻声说：“龙队，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陆晓龙缓慢地摇头。
“宴会期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的人或事？”
陆晓龙思考着，然后轻轻点头。他用眼神示意想要写字。
护士拿来写字板和笔。陆晓龙的手还在抖，但他努力写下几个字：“第二杯酒……味道不对……有点苦……”
“你喝出来了？”马尧问。
陆晓龙点头，又写：“但以为……是酒不好……”
“那个倒酒的服务员，你记得吗？”
陆晓龙摇头。当时人太多，他没注意。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虎口有疤。”苏慧描述。
陆晓龙皱眉思考，然后写：“想不起来……但……冰刃……虎口也有疤……”
所有人都愣住了。
冰刃？理事的贴身保镖，澳门行动中被捕的那个女人？
“你确定？”陈锋追问。
陆晓龙点头，写：“澳门塔……和她交手……看到她右手虎口……有十字形疤痕……”
“但冰刃是女人，那个服务员是男人。”李明哲说。
“易容？”马尧猜测，“或者……是她的同伙？”
陆晓龙写下最后几个字，力气似乎用尽了：“查……北极星……残余……”
他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下来，又睡着了。
医生示意众人离开：“他需要休息。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了，但现在还很虚弱。”
走出重症监护室，四人面色凝重。
“冰刃还关在国安的特殊监狱。”陈锋说，“如果和她有关，那说明北极星还有活跃的成员，而且能接触到监狱里的人。”
“或者是有人模仿作案，故意留下线索误导我们。”苏慧说。
“两种可能性都存在。”李明哲推了推眼镜，“我们需要同时调查两个方向：一是北极星残余势力，二是内部利益冲突。”
“分头行动。”陈锋做出决定，“我和马尧去国安监狱，提审冰刃。李明哲和苏慧继续调查宴会相关人员，特别是可能接触到毒药和内部信息的人。”
“赵将军那边怎么说？”
“我会汇报。”陈锋说，“但记住，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尤其是涉及内部人员的猜测，要谨慎。”
众人点头。他们知道，这件事不只是简单的投毒案，背后可能涉及复杂的权力斗争和安全威胁。
陆晓龙躺在病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第二杯酒的苦味……那个倒酒的身影……虎口的疤痕……
真的是冰刃吗？还是有人故意模仿？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杀他，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训练中心刚刚成立，就发生这样的事。这是警告，是报复，还是想阻止训练中心的发展？
他的左肩还在疼，但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疑虑更让他不安。
如果真的是内部人员有问题，那训练中心的安全就面临严重威胁。五十名学员，几十名教官和工作人员，都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调查，连下床都困难。
他只能相信队友，相信陈锋、李明哲、马尧、苏慧他们能处理好。
窗外，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了，但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庆功宴上的毒酒，只是一个开始。陆晓龙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拉开序幕。
而这一次，他躺在病床上，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开始回忆，回忆宴会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张面孔，每一个可疑的瞬间……
有些战斗，不需要身体。大脑，也是武器。
而他，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