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乐镇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各方势力都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所有探子和眼线死死钉在懒人武馆、万商钱庄和欧冶世家临时租下的铁匠铺周围,试图从他们的准备工作中,窥探出这支“官方探索队”的真正意图。
然而,他们看到的一幕幕,让所有经验丰富的密探都开始怀疑人生。
欧冶世家的临时锻造场内,炉火烧得正旺。
欧冶钧彻底抛弃了之前那个充满暴力美学的“暴力破局”设计。他铺开一张全新的图纸,上面的“破罡钻”被一层又一层的古怪结构包裹着,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隔音符文阵列”、“减震悬浮结构”、“类猫科动物步态仿生足”……
他的一名副手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凑上前,压低声音问:“少主,我们这是要去探索上古遗迹,不是要去刺杀一位正在深度睡眠的天人境高手吧?”
“闭嘴!”欧冶钧头也不抬,双眼布满血丝,语气却异常亢奋,“你不懂,这比刺杀天人境难多了!”
另一边,万商钱庄位于安乐镇的临时指挥室里,苏清蝉正有条不紊地发布着一道道指令。
她没有像任何人预料的那样,去高价采购攻击性法宝或强力防御阵盘,而是将钱庄的采购网络全力发动,目标直指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联系天师府,问他们最高等级的‘静心符’存货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派人去南疆,找花弄影……算了,找别的药商,收购最顶级的‘安神香’。”
“还有,去江南,把苏绣大师张巧手新织的那批‘云丝被褥’给我包下来,用最快的渠道运过来!”
她的一名心腹下属拿着记事本,手都在抖,满脸困惑地问道:“大掌柜,我们……我们这是在为探索遗迹做准备,还是在布置一间……能让神仙都睡得不省人事的顶级客房?”
苏清蝉端起茶杯,神秘一笑:“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我们此次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去办吧。”
而安乐镇最大的瓷器店“聚宝斋”里,则上演着更令人费解的一幕。
石敢当正带着蔺惊弦那位小师弟陆清风,在琳琅满目的茶具中仔细挑选。
“石大哥,大战在即,我等在此虚耗光阴,是否有些不妥?”陆清风看着那些精致却脆弱的瓷器,满心不解。
石敢当拿起一个通体碧绿的茶杯,对着光仔细端详,表情严肃得像是在鉴定一柄绝世神兵。
“陆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他沉声道,“师父他老人家曾言,‘器’乃‘道’之载体。一套好的茶具,能于喧嚣中安抚心神,于纷乱中寻得一丝清静。这,才是我等此行最需要的护身‘神兵’啊!”
陆清风听完,浑身一震,双目圆睁,脸上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情:“原来如此!器以载道,静以制动!前辈的境界,我等望尘莫及!受教了!”
说罢,他也开始一本正经地拿起一个茶碗,研究起上面的“品相”和“道韵”来。
与此同时,镇武司的临时据点,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
穆红袖看着手下“夜枭”送来的最新监视报告,眉头紧锁。报告详细描述了石敢当昨日吃完早饭后,脸色涨红、大汗淋漓、并频繁出入茅厕的“中毒”惨状。
“上吐下泻,气息紊乱,但一个时辰后又恢复如常……”穆红袖喃喃自语。
她终于确信,自己的秘药“三日软筋散”生效了。只是这效果……与卷宗上记载的“真气凝滞,功力大减”完全不同。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为:石敢当体质异于常人,毒药引发了无法预测的反应。
“大人,”她的副手,一个眼神阴冷的青年低声开口,“此人身体强横如妖兽,普通毒药恐怕只能伤其皮毛,难以根除。属下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穆红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那副手嘴角咧开一个阴冷的弧度,凑近了些,用气声道:“此人看似憨厚,却对那姓顾的馆主言听计从,极重师徒之情。我们何不……拿住他的软肋?”
他做了一个虚抓的手势,目标直指那个在所有报告里都“平平无奇”的懒人武馆馆主——顾长乐。
穆红袖的瞳孔猛地一缩。
对付武者,她可以毫不手软,这是职责所在。但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武功都不会的凡人下手,这触及了她作为镇武司捕快,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底线。
然而,当她脑海中闪过魏烬都督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以及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前途时,这份挣扎迅速被冰冷的现实所淹没。
她的眼神,逐渐从犹豫变得坚定,最终化为一片寒潭。
“计划可行。”她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但时机不对。等他们进入遗迹之后再动手。那里与外界隔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最好的陷阱。”
懒人武馆的院内,顾休在躺椅上惬意地翻了个身。
他感觉今天阳光正好,风也温柔,是个非常适合深度睡眠的好天气。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从一个需要被“调查”的对象,悄然升级成了一个即将被“绑架”的目标。
黄昏时分,苏清蝉亲自来到了武馆门口。她看着院内那个悠闲的身影,脸上挂着完美的恭敬微笑。
“顾先生,一切准备就绪。”她躬身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