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陈叔拎着他的保温杯，晃进工作室，正好看见钟卫东，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显示的既不是K线图，也不是数据模型，而是一张空白的文档。
田晴则在另一头，专注地处理与清北实验室往来的邮件，两人之间，隔着大半个办公区，气氛有种刻意的平静。
陈叔花白的眉毛挑了挑，不动声色地走到钟卫东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卫东啊，”他拧开杯盖，吹了吹热气，“帮我看看这只票。”他指着手机上，一只毫不起眼的股票。
钟卫东回过神来，勉强集中精神看了看：“陈叔，这股没什么量，走势也弱，估计还得盘整很久。”
“是啊，”陈叔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钟卫东，又瞥了一眼远处的田晴，“这走势，跟某些人的情况有点像。”
钟卫东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磨磨唧唧，来回震荡，弄了这么久，皮都没放一个，就是不选择方向。”陈叔放下杯子，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过来人的调侃，“我说卫东，你在市场上，杀伐决断的劲儿哪去了？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而畏首畏尾了？”
钟卫东的脸，瞬间有些发热，他明白陈叔在指什么了。“陈叔，您别乱说……我和田晴，我们是搭档，是……”
“是什么？”陈叔打断他，眼神锐利起来，“我问你，昨天庆功宴，她给你剥虾了没？”
钟卫东下意识点头。
“昨晚天台，是不是一起看星星了？”
钟卫东惊讶地看着陈叔。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陈叔摆摆手，身体往前倾了倾，语气变得郑重，“卫东，我在这市场里，混了三十多年，见过太多行情。有的股票，你觉得它还会回调，想等个更低的价格，结果它一根长阳拔地而起，再也不给你上车的机会。”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这市场里的技术指标，错了可以重新计算；亏损了，只要本金在，就有机会赚回来。但有些行情……”他顿了顿，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钟卫东的心猛地一跳。
“田晴这姑娘，我看着她长大。”陈叔的声音更低了，“聪明，要强，但也重感情。她父亲走后，她把自己包裹得太紧。能让她放下戒备，并肩走到现在的人，你是第一个。”
他拍了拍钟卫东的肩膀：“别学那些嫩头青，非要等什么‘完美时机’。这世上最好的时机，就是你认清自己心意，并且对方也愿意看你的时候。”
说完这些，陈叔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样子，声音也扬高了些：“行了，我这只破股啊，再观察观察。你们忙，我找林夏那丫头聊聊去。”
他晃晃悠悠地走开，留下钟卫东独自坐在那里，心潮澎湃。
电脑屏幕上的空白文档，依然空着，但钟卫东的心里，却被陈叔的话塞得满满的。他抬头，望向田晴的方向。
她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抬起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钟卫东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带着一种安静的、等待着的温柔。
陈叔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有些行情，错过了就再也买不回来。”
这一次，钟卫东紧紧握住了手，心中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