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早已响过，写字楼里寂静无声，只有“东晴投资”工作室，还亮着灯。钟卫东独自站在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的作战计划，像一张蛛网，而他们即将扑向的，是一头危险的巨兽。
他反复推演着，明天的每一个细节，开盘价、建仓时机、与林夏的配合节点，甚至预演着江瀚，可能提出的每一个质疑。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白色记号笔，手心里一层薄汗。
“还在看？”
轻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钟卫东回头，看见田晴站在那儿，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她换了身宽松的米色针织衫，长发松松挽起，褪去了白天的锐利，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你怎么回来了？”钟卫东有些意外，“不是让你先回去休息吗？”
“煮了点粥，想着你可能会饿。”田晴走进来，将碗放在茶几上。是简单的皮蛋瘦肉粥，香气袅袅升起，在这充满数字。与杀机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钟卫东这才感到，胃里空得发慌。他坐到沙发上，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温度刚好。
“谢谢。”他低声说，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
田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狼吞虎咽：“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钟卫东放下勺子，揉了揉眉心，“该布的局都布好了，该传递的信号，也都到位了。现在只等明天开盘。”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不是模拟盘，不是小打小闹的试水。这是他们工作室，成立以来的第一场大战，对手是老奸巨猾的江瀚，赌注是他们的信誉、资金，甚至可能是安全。
“你在担心。”田晴轻声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钟卫东苦笑一下，没有否认：“怕计划不够周密，怕哪个环节出纰漏，更怕……”他顿了顿，看向田晴，“把你和林夏卷进危险里。”
田晴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白板前，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箭头和数字。
“还记得你拜师那天吗？”她忽然问。
钟卫东愣了一下：“记得。在雨里跪着，像个傻子。”
“那时候的你，眼里只有翻本的执念，像个输红眼的赌徒。”田晴转过身，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但现在，你会为同伴担心，会为大局犹豫。这不是软弱，卫东，这是成长。”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暖流渗进他心里。
“我们选择的这条路，从来就不安全。”她继续说，指尖轻轻划过，白板上“江瀚”的名字，“从你决定追查真相的那一刻起，就该明白这一点。但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面对。”
钟卫东望着她。灯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双总是冷静分析市场的眼睛，此刻盛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的理解与支持。
“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滞涩消散了些，“只是……这次不一样。”
“是不一样。”田晴走回他面前，将粥碗往他手边推了推，“但我们都一样。”
简单的几个字，让钟卫东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他重新拿起勺子，将已经微凉的粥吃完。两人不再说话，一个安静地吃，一个安静地等。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而在这间，亮着灯的办公室里，某种比默契更深的东西，在无声流淌。
吃完最后一口，钟卫东放下碗，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锐利和坚定。
“明天，”他看着田晴，声音沉稳，“我们会赢。”
田晴浅浅一笑，那是卸下所有防备后，全然信任的笑容。
“我从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