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钟卫东几乎是，哼着小调，打开的行情软件。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鸿鹄科技，继续涨停，晚上交易日记的，措辞该如何更“谦逊”地炫耀一番。
集合竞价阶段，鸿鹄科技果然不负众望，以涨停价开盘。钟卫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已经看到，田晴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然而，就在正式，开盘的一瞬间，风云突变。
涨停板上的巨量封单，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一笔笔巨大的卖单，轰然砸出，股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线跳水。分时图上，那根代表股价的白线，几乎呈九十度，向下俯冲。
钟卫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还，稳如泰山的涨停板，怎么转眼就崩了？
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股价从+10%一路暴跌至+5%、+3%、0%……翻绿！-2%、-5%！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前后不到十分钟，鸿鹄科技就从，万众瞩目的明星，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K线图上，一根无比丑陋的，高开低走大阴线，正在迅速形成，眼看就要，将昨天那根漂亮的，涨停阳线完全吞没。
钟卫东的模拟账户，浮动盈利，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绿色亏损数字，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若是实盘，此刻他应该，已经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巨大的恐慌，和窒息感会攫住他，逼他做出，不理智的决策。
但此刻，他除了最初的错愕，和一丝被打脸的尴尬外，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哦，跌了。 他脑子里，甚至冒出，这么一个平淡的念头。
反正不是真钱。
这种念头，像一层厚厚的，绝缘橡胶，将市场那惊心动魄的，搏杀完全隔绝在外。他感受不到，一丝毫心痛，也感觉不到恐惧。看着那不断扩大的亏损，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电影。
“妈的，运气真背，碰到核按钮了。”他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当下流行的短线黑话，仿佛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既然不是真钱，他也懒得分析，为什么跌，更懒得坚守。
手指在键盘上，随意敲了几下，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全部卖出”。
成交确认弹出，最终亏损定格在-10%。整整十万虚拟币，烟消云散。
他关掉交易软件，心里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反而觉得有点无聊，就像玩游戏时，不小心死了一次，随手点了复活，准备下一局。
晚上写交易日记时，他更是轻描淡写：
“今日操作：止损卖出鸿鹄科技。 理由：开盘不及预期，遭遇资金砸盘，果断止损。 结果：亏损10%。 心态：正常操作，运气不好，判断失误。”
他把亏损归咎于“运气”，和“资金砸盘”这种模糊的，外部因素，对自己的操作，没有半分反思。写完就发了过去，甚至懒得再检查一遍。
很快，田晴的批注回来了。
没有长篇，大论的分析，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提及，那10%的亏损。
在他那轻飘飘的“心态：正常操作，运气不好，判断失误。”那一行旁边，只有她用，红色记号笔写下的、两个力透纸背的、触目惊心的大字：
“情绪。”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匕首，猛地刺穿了，那层名为“模拟盘”的绝缘橡胶，烫得钟卫东手指一颤。
情绪？
他愣住了。他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啊？他冷静地止损了，不是吗？
他盯着那两个字，第一次对自己，刚才那“毫无感觉”的状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田晴说的“情绪”，指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