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的烟味，和泡面的馊味，混在一起，钟卫东盯着屏幕上，那篇《量价时空模型在，股价崩盘预警中的应用》，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论文发表时间是三个月前，作者署名后面，跟着个不起眼的脚注：本研究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号：）。
操......
他猛灌一口已经温吞的 Red bull，易拉罐上的公牛图案，在晨光中褪色。论文第17页的预测图表上，一条红色虚线，精准穿过，新收科技崩盘的日期，误差不超过三天。附录里的数学公式像天书，但那个被圈出的周线级别顶背离他认识——正是田晴在讲座上，被他嗤之以鼻的名词。
手机震动起来，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只有4秒：儿子，妈能再忍忍......背景音里，护士正在喊9床准备穿刺。钟卫东突然想起什么，疯狂翻找，背包里的笔记本，融资融券协议，和催款单雪片般地，散落一地。
找到了。投资讲座笔记的，边角已经卷曲，田晴当时画的，新收科技周线图下，有个被自己用红笔，打了三个问号的批注：“量价背离等于，主力出货？”。那个问号现在看起来，像个拙劣的笑话。
网吧包间的门，突然被敲响，网管探头进来：哥，要续费吗？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顿了顿，哟，你也炒新收科技啊？我表哥的岳父的连襟在那当副总，说......
说什么？钟卫东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说他们搞了个什么市值管理团队网管压低声音，专门请了个女博士做模型，结果那女的临阵反水......
钟卫东的视线，落回论文致谢部分：【特别感谢x证券公司，提供的Level-2数据支持】。x证券，正是张健任职的那家。屏幕的右下角，突然弹出新闻推送：【独家：新收科技市值，管理团队核心成员失联】，配图是张健和王总，在某个私人会所的合影，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女性侧影，齐肩短发，黑色的高领毛衣。
母亲又发来条语音，这次带着喘：刚才医生来说......可以缓两天......突然插入的咳嗽声，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扯耳膜。钟卫东抓起论文，打印件冲出门，撞翻了网管手里的泡面。
清晨的金融街上，环卫车正在冲洗路面。证券大厦的LEd屏，滚动着新的标语：【投资的第一课：承认无知】。水雾中，二十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亮着灯，田晴的身影，在百叶窗后时隐时现。
打印纸在晨风中，哗啦作响，钟卫东突然注意到，论文第21页的附录，田晴用极小的字体，标注的数据来源包括：2016年明哲资本，异常交易数据库。这个名称和张健短信里的田明哲完美重合。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了，是医院缴费处的号码。钟卫东望着二十三楼的灯光，第一次发现，田晴的身影有些佝偻，像背着什么看不见的重物。远处早餐铺的蒸笼揭开，白雾腾空而起，模糊了大厦玻璃上，那句不断循环的警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