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看看吱吱咋样了,上次被虫子啃了后叶子一直长不出来”
晚风带着一丝末世里难得的宁静气息,却也吹来了隐约的打闹动静。
苏宁宁趿拉着拖鞋,慢悠悠推开通往天台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角落里的那盆变异植物吱吱,全然不见平日的萎靡。
它的身形胀大了近乎一倍,原本纤细的褐色主干此刻显得遒劲有力,无数翠绿藤蔓如同拥有自主意识的灵蛇,在空中灵活舞动。
而与它对峙的,是那只通体雪白、唯有一双眼睛漆黑灵动如黑曜石的雪貂,秃秃。
这一植一兽,正打得“不可开交”。
只见秃秃化作一道白色闪电,迅捷地左右腾挪,时不时人立而起,用小爪子去拨弄那些挥舞的藤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既是挑衅,也是玩耍。
它时而假装扑击,时而又敏捷地跳开。
而吱吱的藤蔓则如臂使指,时而如长鞭凌厉抽向空气,发出破空声响;时而又狡黠地试图缠上秃秃那蓬松得引人犯罪的大尾巴。
就在秃秃又一个猛扑,爪子即将按上吱吱一片新生嫩叶的瞬间
异变骤生!
那原本膨大、充满力量感的植株,连同所有张牙舞爪的藤蔓,在一阵几乎肉眼难辨的微光中——唰!
庞大的树影急剧收缩、变小!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气势汹汹的变异植物就缩回了花盆里,变回了那副凄凄惨惨、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枯萎的濒死模样,叶片边缘甚至还恰到好处地维持着那几个被虫子啃咬出的破洞。
与此同时,秃秃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了一下,圆滚滚的身体“哎呀”一声,表演了一个左脚绊右脚,相当丝滑地“噗通”倒地,四爪朝天,还十分敬业地轻轻抽搐了两下,才翻过身,假装无事发生,低头舔舐自己前爪的毛发,眼神却偷偷瞟向门口那道人影。
空气瞬间凝固。
秃秃舔毛的动作停顿住,抬头对上苏宁宁看不出情绪的目光。
秃秃立刻切换模式,小跑着来到苏宁宁脚边,亲昵又依赖地蹭着她的裤腿,发出细小的、“咕噜咕噜”的谄媚声。
还有角落里那盆缩小的、叶片“无力”低垂的吱吱。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顶级变脸艺术家”。
苏宁宁看着这一幕,嘴角无声地弯了一下。
她慢悠悠走过去,没理会秃秃那套“我是乖宝宝”的表演,径直在那盆吱吱面前蹲下。
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那片装得最像的叶子。
它那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翠绿叶片,此刻边缘卷曲枯黄,上面布满了虫蛀般的小洞,最大的一片叶子甚至从中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仿佛随时都会碎裂飘落。
整个植株都呈现出一种病恹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咽气的姿态。
然而,苏宁宁的目光何等锐利。
她注意到,那些看似枯黄的叶缘,其实依旧饱满多汁,只是表面覆盖了一层伪装用的干枯细胞。
那道最触目惊心的裂口,其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只是吱吱用自己对生命能量的精妙控制,硬生生将这个过程卡在了将愈未愈的阶段,维持着那道骇人的伤疤。
更别提它藏在花盆底部,偷偷摸摸伸进土壤深处、正欢快汲取养分的根须了。
那些根须活力十足,比健康的植物还要旺盛,哪有半分受损的样子?
而秃秃,正蹲在吱吱的花盆边,用小爪子扒拉着一片边缘焦黄的叶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说:“快掉啊,这片叶子快掉下来啊,装得像一点!”
吱吱的叶片配合地微微颤抖,做出一副“我快撑不住了”的样子,但就是不肯让那片“枯叶”掉下来。
吱吱整株植物都控制不住地轻微扭动起来,差点习惯性地用叶片去缠苏宁宁的手指,好在最后关头强行忍住,继续保持着那种「命不久矣」的姿态。
“吱吱?”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像在问吃了吗。
吱吱的叶片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强忍着没有“活”过来。
苏宁宁也不急,指尖顺着叶脉轻轻滑过。
“伤好了?”
吱吱没有反应,继续装死,连叶片的颤抖都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瞬,仿佛真的对外界毫无感知。
苏宁宁也不急,改用指尖在那片裂口上不轻不重地挠了挠。
吱吱的叶片猛地一僵,随即控制不住地舒展开,甚至试图让那道裂口愈合得更紧密一些,但马上又强行“摆烂”,维持住破破烂烂的造型。
“既然好了,”苏宁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花盆里这棵堪称「表演艺术家」的树,“明天开始,正式去打工。”
话音落下。
吱吱着急得“唰”地挺直了“腰杆”,所有的叶片都精神抖擞地舒展开,翠绿欲滴。
它甚至来不及维持伪装,那些枯黄的叶缘迅速褪去,露出底下新生的、健康的绿色。
就连那道最深的裂口,也在瞬间愈合,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痕。
但它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又赶紧让几片叶子边缘“枯黄”了一点,那道浅痕也重新变得明显起来,只是怎么看怎么假。
苏宁宁眉梢微挑,一眼就看穿了它的小心思。
“装病逃避劳动?”她语气带着点玩味,“盘龙镇不养闲人,更不养戏精。
苏宁宁望着远处被夕阳染上一层金红色的荒芜废墟,忽然叹了口气。
“唉!肥猫,那天我带回的鬼藤在镇边当哨兵当得怎么样啊?整天待在屋里,我这腰酸背痛的,感觉浑身都僵了也没去瞅瞅。”
“那还行说,可称职了,又听话又还能制造幻觉,我刚瞅了一眼,它把东边那片废弃加油站守得严严实实的,连只变异老鼠都别想悄无声息地溜过去。
而且它还很省心,不用你天天盯着,自己就知道伸藤蔓、放孢子,比某些……嗯……‘病号’可省心多了。”
系统猫肥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脚边,圆滚滚的橘色身体在夕阳下投下短短的影子,它正用爪子梳理着自己的毛发,语气里满是赞赏。
角落里,正耷拉着脑袋的吱吱瞬间竖了起来。
鬼藤??
它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有人抢活???
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又听话又能干的狠角!
它歪着主干,努力捕捉着那边的对话,叶片无精打采地垂着,一副“天要亡我”的悲惨模样。
苏宁宁似乎还在和肥猫商量:“既然鬼藤做得很好,那不如……”
“吱……”
后面的话,吱吱已经听不清了。
它只听懂了最关键的那句——“不如……”
夭寿了!
“不如”什么?
不如就把这个新来的鬼藤转正?
不如就把这个“又听话又能干”的鬼藤调到更重要的岗位?
那它吱吱呢?一个装病逃避劳动、精力过剩的“病号”,是不是就该被“优化”掉了?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一盆冰水,从吱吱的根须浇到了每一片叶子尖上!
它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了,也顾不得什么“盘龙镇的生存法则”了。
“吱——!”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充满了求生欲的尖叫,吱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它那深扎在花盆土壤里的根系,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般,猛地从泥土中抽离出来!
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洁白而充满力量的根须。